李府大门外落了一地的爆竹碎屑,国舅哥和读书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前,远远望去,宛如一对门神。
过了半晌,几名狱卒背着李卿飞快地跑进门去,何三姑和李雪乔紧紧跟在后面。
国舅哥拦住吕崖,惑然问道:“哎,这是什么情况?李大人怎么了?”
吕崖喘口粗气,假模假样地答道:“唉,李大人因为搞混了女儿跟戏子,大小姐的婚事告吹,没跟宋侍郎结成亲家,自责伤悲,估计一时急火攻心,所以晕过去了。”
“这么说,事成了?”国舅哥乐得眉开眼笑。吕崖边点点头,边对国舅哥小声说:“小声点,不要走漏风声,乐极生悲。”
“好好。”国舅哥小声答应。忽然,国舅哥似乎想起了什么,讶然道:“哎,不对啊,人都回来了,怎么不见徐娘娘呢?他人呢?去哪了?李卿不会把他……”
“哦,他……”吕崖还没来得及答话,读书人突然扑过来,掐住他脖子咆哮道:“吕崖,都是你他娘的狗屁主意,害死了徐娘娘,我饶不了你,我跟你拼了!我要你偿命!”
“哎,松手!你他娘的干什么?赶快给我松手!快松手!你他娘的找死吗?”国舅哥一边说,一边掰读书人的手指,却根本掰不动。读书人目呲欲裂地瞪着吕崖,吕崖被掐得喘不过来气。奄奄一息时,徐娘娘蹒跚走来,见况大惊道:“读书人,你,你在干什么?”
国舅哥一看是徐娘娘,如同悬崖边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亢声道:“读书人,你他娘的快给我松手,你看看,徐娘娘在这!徐娘娘回来了。”
读书人似乎听不到,一心狠掐吕崖。国舅哥无奈,只好上手使劲扭着读书人的脖子,粗声道:“你他娘的是不是着了魔?你给我看看那是谁?”
读书人看见徐娘娘登时愣住,泪花大颗大颗地往下砸,他顾不得吕崖,随手一推。吕崖顺势跌坐在地,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大口喘气。读书人飞奔到徐娘娘跟前,一把将他抱住,嚎啕大哭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
“你干什么呢?快点松手!”徐娘娘被读书人弄得有些不自在,用力挣脱。国舅哥没好气地插话道:“徐娘娘,你他娘的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吕崖差点就被这个混账读书人给活活掐死了。”
徐娘娘看了看吕崖,这才反应过来,窘迫地说道:“哦,国舅爷,是这样,李大人发现是我,我的腿当时就吓软了,跪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就像粘在地上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离开,我却动也不能动一下。过了好一会我才勉强站了起来,这不我的腿现在还软绵绵的。吕崖,我回来晚了,险些害了你性命,我向你赔礼。”
“不不,此事怪不得徐娘娘,完全是因为我。明明是我鲁莽才险些酿成大错,吕崖,我应该向你赔礼。”读书人说着向吕崖弯腰作揖,吕崖急忙扶住读书人,释然道:“你们不必自责,倘若徐娘娘真的回不来,就算读书人不掐死我,我害了无辜的人,也会自我了断啊。”
蓦地,吕崖忽然想到什么,询问道:“徐娘娘,怎么只见人回来?大小姐的嫁妆呢?”
“唉,别提了,李大人一气之下,命人把嫁妆都烧了。”徐娘娘心有余悸地摸着胸口,“真是可惜了,都是上好的丝绸……”
吕崖一听大惊失色,但旋即他恢复镇定,捂住肚子掩饰道:“哎呦……我突然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你们先清理,我得赶紧去方便一下,我马上回来。”
不待三人应声,吕崖匆匆跑走,国舅哥等人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他娘的,什么玩意,真会偷奸耍滑……”
码头上一片喧嚣,几名狱卒正往嫁妆箱上泼洒桐油。狱卒甲叹了口气,“真他娘的都烧了吗?真是太可惜了!听说都是上等的杭州丝绸。”
“那他娘的有什么办法,李大人让都烧了,你还敢留下?脑袋不想要了!”狱卒乙说道。
“我他娘的也就是没事抱怨抱怨,我又不娶媳妇,平时也不穿这些,我留他干嘛?还是好好留着脑袋吧,比这个有用。”
“行了,别瞎抱怨了,赶紧干活。早点烧完了回去喝点酒不好吗?估计人家都烫好酒等着咱们呢!”
“好好,咱赶紧烧完了回去喝酒去,我那还有剩的一条焖鱼呢。”
两个狱卒正在说话,又来了狱卒丙,问道:“喂,我把酒都烫热了,你们俩怎么还磨磨蹭蹭的,这是干什么呢?”
“嗨,等急了吧,这不是大人让烧东西呢,烧完我们俩就过去了。”狱卒乙说道。狱卒甲也附和着说:“是啊,烧完就过去,你先等会啊。”
狱卒甲说着拿出火折子准备点火,狱卒丙迟疑地说道:“等会,这些东西就这么烧了?这既不是清明,也不是七月十五的,大人让你们烧的什么呀?给谁烧啊?”
“嗨,胡说什么呀,你以为是给死人烧啊?我告诉你,今天这不是大小姐成亲吗,人家来接亲给弄错了,结果人家反悔退婚了,李大人一气之下让把这些嫁妆都给烧了!”
“他娘的,李大人说话比你们的爹说话都好使,他让烧了你们就真烧了?真是榆木脑袋!”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你想怎么样?”狱卒乙不解地反问道。狱卒丙狭促一笑,他看看甲乙狱卒二人,压低声音提议道:“你们当差得当得活点儿呀,这样才能多赚点酒钱。你们也不想想,这大小姐出嫁,嫁妆里肯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烧了得多可惜!反正李大人不要了,咱哥几个何不来个顺手牵羊?就算换点酒菜钱也是不错的呀。”
狱卒乙惊喜万分,“好,我同意!”
狱卒甲看看狱卒乙和狱卒丙,想了想,也点头赞同。
狱卒丙,“好,你们同意,咱就他娘的这么干了!但要记住,到任何时候,都不能泄露出去,不然让李大人知道了,非封个平顶侯不可。知道了吗?”
“知道了,放心吧……”
“这个当然知道了,肯定不会说的……”
嫁妆箱里,拐子李侧耳偷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精神一振道:“他娘的,幸亏遇着几个贪鬼!看来不用在烈火中走一遭了!老子还以为必死无疑呢,看来吉人自有天相,这回没事了!”
“别想得太好,他们开箱发现我们也不是好事!还没脱险,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钟总兵说道。
“我知道!等会他们要是开箱,咱们就出其不意,打晕他们,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兴许能蒙混出岛。你说呢?”
钟总兵想了想,握紧拳头道:“横竖一死,不如一拼!也只能这样了!他们来了,快做好准备!”
“他娘的,快点来吧,老子等得不耐烦了!”
说话间,狱卒伸手要开箱,拐子李不自觉地抓紧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