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崖气恼,连连诘问道:“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钟总兵,我每日为了咱们越狱的事呕心沥血,把所有心思都用上了,我容易吗?想不到,到头来,竟然换来你这番话!你真是气煞我也!”
钟总兵有恃无恐地还嘴道:“哼,说就说!你就是为了当那个狗屁造船监工!怎么着?你还想跟我打一架吗?我早想活动活动筋骨了!你要是自不量力就来吧,随时奉陪!”
吕崖想了想,缓和了语气说道:“我也爱过人,什么都懂。你喜欢何三姑,想保护好她,不想她受到伤害,我非常理解!但请你放心,她也是我的朋友,还救过我的命,我决不会害她。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护她安全,我也不会这么做!倘若事情败露,我可以替她死!我会跟李卿说一切是我的主意,要杀就杀我,跟何三姑没任何关系!”
“哼,你这是什么话。就你有胆子死,我没有吗?我告诉你,有我在,还轮不到你替何姑娘去死!”钟总兵愤恨地说道。吕崖一副大义凛然,“此言差矣,事情是因我而起,正所谓好汉做事好汉当,自然是我替何姑娘去死。”
“真是越说越让我生气!你以为就你是好汉?别人都是孬种,是不是?我告诉你,当年我在前敌骁勇善战,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桥,哪个敢说我不是英雄!有我在,你没资格称好汉!你也休得和我争替何姑娘死!”
久不开口的拐子李见二人谁都不肯退让,忍不住在旁插话道:“奶奶的,你们两个吵够没有?两个大男人真是他娘的没出息,也不想想干点正事。争着替一个烧昏头的娘们去死,还妄称好汉,真是不知羞耻,我都替你们丢人!钟总兵,我告诉你,这次我听吕崖的,管他是不是为了当那个狗屁造船监工我都支持,反正安士礼在岛上,我浑身不舒服!”
“好,那咱们就少数服从多数!”吕崖怒气未消,瞪着钟总兵。钟总兵回瞪着吕崖和拐子李,紧握成铁拳的手剧烈颤抖,过了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吕崖,这次我听你的,但你要记住,若何姑娘有任何闪失,老子要你偿命!”
“放心,我刚才也就说了,倘若事情败露,我可以替何姑娘死!”吕崖随口说道。钟总兵一听再度火起,“不可以!你没资格替何姑娘死,必须我替她死!”
“不,好汉做事好汉当,事情因我而起,自然是我替何姑娘去死……”
“不行,你没资格称好汉……”
拐子李无奈地大吼一声,“闭嘴!他娘的,你们俩个怎么绕又来了!我快要疯了!都给我闭嘴!”
吕崖和钟总兵不再说话。拐子李松了一口气。
夜色漆黑,康虎房间一灯如豆,昏黄的火光照在他阴云密布的脸上,令人心惊胆战。两名囚犯跪在康虎面前,个个耷拉着脑袋,浑身上下打起哆嗦,嘴里不停地求饶道:康……康管营……饶……饶命……别别……别杀我们……求求您……求求您了……“
康虎轻蔑地坐在书案后看着两名囚犯,过了半晌才开口,只见他沉声说道:“你们别紧张,如果要杀你们,就不会把你们带到这来。我让你们来是有话要问你们!”
两名囚犯松了口气,相互对视一眼,抬头惊疑地看着康虎,“多谢康管营不杀之恩……真是多谢……有什么话您只管问……
康虎一笑,油然问道:“好,我问你们,你们两个想死还是想活?”
刚刚松了口气的两名囚犯闻听此言,立刻又抖作一团,浑身颤抖着齐声答道:“回禀……回禀康管营……我们……我们想活……想活……”
“想活很容易,那就得好好帮我做事,把事做成了不但能活,而且能活的比别的囚犯好。明白吗?”康虎脸上挂着冷笑。其中一名独眼囚犯颤声问道:“明白,明白。不知康大人想让我们做什么?”
“杀一个人。”
“杀人?”两名囚犯大吃一惊。康虎白了二人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哼,当年你们两个在扬子江名为撑船做艄公,实为水贼,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多年,手上数条人命,杀一个人对你们来说,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吧。正所谓,水贼过河谁都别使狗刨,大家都心知肚明。”
两名囚犯不吭声,心里犯起嘀咕。
康虎不耐烦,冷冷地逼问道:“行了,你们两个别浪费我时间,给个痛快话!杀还是不杀?”
另外一名尖头囚犯颤声问道:“大人,我们杀了人还能活吗?”
康虎脱口答道:“我保证,不光能活,还能活得比其他人还好。即便日后你们做些严重违规之事,只要不做越狱之类的,我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明白了么?”
两名囚犯听了有些心动,齐声问道:“大人,那您说说让我们杀谁?”
“吕崖。”
“吕崖?”两名囚犯更惊。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尖头囚犯支支吾吾地回道:“大人,这罪囚可万万不敢,恕不敢从命。您也知道,吕崖可是李大人和李大小姐面前的红人,我们杀了他,李大人一定会追究,到头来,我们不还是个死吗?”
“是呀,大人,杀了吕崖我们肯定是活不成的。”独眼犯人也说道。康虎猛地起立,微嗔道:“这个你们尽管放心,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今天也不怕你们知道,其实杀吕崖是李大人亲自下的令,只要你们手脚干净利索,不给大人惹麻烦,别让大小姐知道,大人自然不会追究!”
“就算李大人果真如此,大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也得罪不起,如果她追究起来,我们也活不了。”尖头囚犯担心地说。康虎胸有成竹,“你们只管放心!就算大小姐追查,有我和李大人护着你们,她也绝不会查到你们头上!”
两名囚犯见康虎说得如此笃定,不由得心中松动,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尖头囚犯说道:“康大人,那这事我们应了!”
“交给我们吧,我们干。大人信得过我们,我们也绝不会叫大人失望!”独眼囚犯拱手道。
康虎哈哈一笑,满意地说道:“好,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会全力配合你们!”
“多谢大人!”两名囚犯齐声说道。
大白天,医馆里静悄悄的,门窗外不时传来习习凉风,带走馆内弥漫的药香。蓦地,何三姑站起身,一脸惊惑地盯着吕崖,询问道:“有个问题我很是不解,不知该不该问。”
“何医官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便是。”
“你一个囚犯,不知用钱做什么?即使有钱,你也根本无处去花。”
“何医官,您小点声。”吕崖把手指放在嘴边,压低声音接口道:“何医官,实话告诉您,我要钱可不是为了我一己私欲,而是为了救人!”
“什么,救人?你要救谁?”何三姑愈加疑惑。吕崖不假思索地答道:“实不相瞒,我是想救救造船官安士礼。眼下也只有我能救他,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我若是不救他,他这回可就惨了。”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安士礼是新来的造船官,自他来岛上未闻有半点差错,为何需要你一个囚犯相救?这究竟是为何?”何三姑讶然,惶然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