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囚犯们在码头集合,准备下工。吕崖站在队伍前头,示意道:“等一下。这条船还剩下点零碎活,很快就能完工,不需要那么多人了,所以我想留几个人把活干完。我叫到名字的人留下,其他人先回牢房待命。”
众囚犯议论纷纷。
“监工这是干什么?”
“唱的哪出戏?”
“嗨,人家不说了吗?用不了那么多人。”
“阿弥陀佛,希望别叫到我的名字。”
吕崖开始点名,“张二贵、李小四、田甲、朱江、姜小义、洪财、小虎子。你们留下干活,其他人回牢房待命。”
被叫到名字的囚犯一个个哭丧着脸,像死了爹妈一样。没被叫到名字的囚犯欢呼雀跃着回了牢房。吕崖挑的几名囚犯正是国舅哥安插的眼线。吕崖也不说话,盯着这几个犯人看。这几个犯人心里有事,被吕崖看的发毛,以为吕崖觉察出端倪,不禁暗暗交换眼色。
吕崖终于说话,他拾起方才的话茬,客客气气地接口道:“本来我想和钟总兵、拐子李把活干完,没成想高粱地那边出了点问题,他们两个来不了,只能辛苦几位了。”
几个囚犯见不是给国舅哥做眼线的事露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异口同声地说道:“放心吧,这点活交给我们了!”
囚室里,国舅哥正悠闲地喝着小酒,火红的烛光照在他微醉的脸颊上。他自言自语,“他娘的,今天怎么一个来汇报情况的都没有?真是奇怪了……”
忽然,读书人慌忙地跑进来,“国舅爷,有情况,大事不好了!”
“他娘的,又大哭小叫的,什么事快他娘的说!”国舅哥一脸不耐烦地问道。读书人来到国舅哥近前说道:“国舅爷,吕崖把咱们所有的眼线都留在了造船码头做工。让其他犯人都回了牢房。你看怎么办?”
国舅哥听了当即喷出一口酒,顾不得擦掉嘴边的酒渍道:“所有吗?”
“是的,国舅爷,其他犯人都回来了,就留了咱们的眼线在造船码头。”读书人困惑地点点头。
“他娘的,难道吕崖发现他们了?”
“国舅爷,有这个可能。”
“他娘的,吕崖能这么快就摸清了所有的眼线,一定是有人泄密。”
“国舅爷,我看应该不会,因为他们的把柄可都握在您的手里,绝不敢背叛您。”读书人一脸肯定。国舅哥思索起来,“照说也是啊,这几个小子他娘的都有把柄在我手上,他们怎么敢泄露我的秘密呢?”
“没错,您要考虑的是有没有人没有把柄在您手里。”读书人满不在乎地说道。国舅哥一怔,猛地给读书人一耳光,冷然道:“你他娘的倒是提醒我了!只有你没有把柄在我手里,那就是你他娘的泄露了秘密!”
“国舅爷,天地良心哪,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啊,我更没有泄露这个秘密。我对天发誓啊,国舅爷,我没有啊……”
“他娘的,不是你是谁?你倒是不见得把秘密泄露给吕崖,但你肯定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徐娘娘,他又告诉了拐子李。之后拐子李又把事情告诉了吕崖,一定是这样!对不对?”
读书人又急又无奈,“国舅爷,你听我说,我没有告诉徐娘娘啊,真的,我真的没有告诉徐娘娘,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国舅爷,我怎么样您才能相信我呀!”
“他娘的,就是你和徐娘娘,我就认准是你们俩了!肯定是你们俩个,根本不会有别人!”
“国舅爷,我读书人对天起誓……”读书人说着举起手,“绝没有吐露半个字,否则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他娘的,你还不承认,那你说这消息是怎么泄露的?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读书人想了想说道:“国舅爷呀,依我看此次不是有人泄密。”
“那他娘的可就怪哉了!难道是吕崖能掐会算,自己算出来的不成?我看你简直是胡言乱语!”
“国舅爷息怒,吕崖是不可能能掐会算的,但您别忘了,还有钟总兵呢?”
“去你娘爹吧!那个傻大个憨憨傻傻的,我认识他好几年了,没听说过他能掐会算,你少在在这糊弄本国舅爷!”
“国舅爷,您误会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钟总兵虽然平时不声不响,不显山不露水,但他毕竟是行伍出身,行军打仗、刺探敌情这些都是他们的强项。我想他一定是发觉有人跟踪,故意不声张,暗中摸清了所有眼线。”
国舅哥见读书人信誓旦旦的架势,顿时打消了心中疑虑,他思忖片刻,昂然道:“他娘的,你说得有道理,本国舅爷就相信你这次,你也不要怪我。”
读书人说道:“国舅爷放心,不会的,不会的,您是我的主子,我怎么会怪您呢!”
“你的忠心值得表扬。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国舅爷,依在下之见,我们干脆给他来个静观其变,以静制动。您看如何?”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以静制动,再他娘的不动吕崖都找上门来了!”
“可是,国舅爷,现在你也不便太过于主动,那样就等于自己承认了。”
“有道理,但现在也不能坐视不理了。吕崖把我们所有的眼线留在造船码头,说不定会趁机做不轨之事,我现在要亲自出马监视他。”
“好,国舅爷,我陪您一起去!”
“那就别废话了,快点!”国舅哥说着和读书人匆匆忙忙出了牢房,赶往码头。
夜色浓郁,无月无星,杀门岛石路上一片静谧。蓦地,一对人影晃荡在黑幕中,借着零星的亮光,可以依稀认得是吕崖和国舅哥。一路上,吕崖走在前头,国舅哥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忽然,吕崖停住脚,国舅哥迅速躲到石头后。吕崖回头看看,继续往前走,国舅哥慌忙起身跟上。
待吕崖走到高粱地头,国舅哥躲在暗影里窥视。片刻,钟总兵和拐子李从高粱地里出来。钟总兵迎上吕崖,低声问道:“吕崖,你来时没人跟踪吧?”
“放心吧,没有。都准备好了吗?”
“早准备好了,就等你来了!”拐子李脸上难掩兴奋。说罢,三人走进高粱地。
国舅哥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悄悄走近高粱地,他定睛往里面一看,只见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窜来窜去,间或传出低沉的声音。
不知谁叫了一声“轻点”,国舅哥听到这悄悄离开,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国舅哥气喘吁吁地跑到李府大门,冲守门狱卒喊道:“快去禀告李大人,吕崖、钟总兵、拐子李三个人在高粱地里鬼鬼祟祟,行不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