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东风把李卿领到一处空屋,屋门上锁,空屋外还有狱卒四处把守,戒备十分森严。
“把门打开。”程东风示意狱卒。狱卒打开锁,程东风推开门,向李卿示意道:“大人请进。”
李卿进来,看到满屋鼓鼓的麻袋,顿时愣住了。程东风莞尔一笑,解释道:“所有的高粱都在这了,昨夜烧的都是锯末,还有些发了霉的高粱,大人,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吧。”
李卿手重重拍在麻袋上,转头盯着程东风,仍然铁青着脸。程东风心里一凛,问道:“大人为何这般看着卑职?”
“谷仓是你烧的?”李卿语气生硬。
“是。”
“乔儿差点被你害死!”李卿语气愈加生硬。程东风惶然解释道:“这是个意外,卑职没有预料到,多亏夫人医术高超,挽救了大小姐的性命,不然,卑职纵死也难以谢罪。”
“你把高粱偷偷运到这里,让吕崖他们看守谷仓,你再想办法烧掉谷仓,治他们个看管不力之罪,杀了他们,是不是?”
程东风见李卿已经知晓,索性坦承道:“是。”
“你一上岛就查找他们违犯岛规的证据,证据没找到,就狗急跳墙,想出这么一招,你为什么非要跟他们过不去?”
“吕崖和钟总兵可都不简单,一个聪明,一个武功高强,我看过他们两人的案宗,都觉得自己冤枉,我怀疑他们有越狱倾向,是潜在的越狱分子!”
李卿见程东风固执己见,冷然道:“怀疑,又是怀疑,不能总凭怀疑做事,小心太多疑误了你的性命。你可以继续怀疑他们,但是我不希望再有类似这次的事情发生。”
“是。大人,卑职烧谷仓并非完全为了杀吕崖他们,这些高粱是给囚犯们吃的,不烧掉,也不好顺利卖出去啊。”
李卿狭促一笑,欣赏地看着程东风,赞赏道:“孺子可教!我本来想惩罚你,可你这招移花接木用得好,功过相抵。我交代你件事,连夜把高粱运出岛卖掉,记住,不要透露身份。”
“大人,高粱还在涨价,要不然再等等。”
李卿摆摆手,示意道:“高粱的价钱今天涨,明天或许就会降,目前的价钱也足够高,况且,高粱放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尽快卖掉,免得夜长梦多。”
一番调养后,李雪乔已经痊愈。这日,她突然发现身上的“白头相守”不见了,便在闺房里四处翻找,但翻找半天也没有找到。李雪乔急得满头大汗,努力使自己镇静,她想了想,跑出门去。
谷仓外,几名狱卒在清理废墟。李雪乔跑过来,问道:“有没有见到一个小木房子,大概这么大……”她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很漂亮。”
几名狱卒纷纷摇头。李雪乔不甘心,在废墟里寻觅,但还是没有找到,她绝望了,蹲在地上痛哭。
几名狱卒面面相觑。蓦地,李雪乔想到什么,停止哭泣,起身跑开。
造船码头凉棚下,李雪乔转过身,朝吕崖伸手。
“拿来。”
吕崖一愣,不解地问道:“什么?”
“少装糊涂,快拿来。”
“您让我拿什么啊?”
李雪乔板起脸,嗔怒道:“吕崖,你别装了,快给我吧,没有它,我也睡不着觉了。”
“到底什么东西啊?”吕崖越听越糊涂。
“白头相守。”
吕崖又是一怔,连连追问道:“它不是在你那吗?丢了?”
“我把房间翻了一遍……”李雪乔说着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下来,“又问了那天救火的狱卒,还在谷仓的废墟堆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我担心是掉在谷仓里,被火烧了。”
吕崖听了如触电般怔住,默默地看着李雪乔。李雪乔抹了把眼泪,接口道:“吕崖,我把东西弄丢了,对不起你,你骂我,打我,只要你能原谅我,怎么着都行。”她本以为吕崖会生气,没想到吕崖只是叹口气,淡然道:“算了。东西丢了不能怪你,要不是我执意冲进去,你也不会进谷仓,东西也不会丢。”
“还是怪我,如果我不任性,在谷仓外放烟花,谷仓也不会着火。”
“我要跟你去别处放烟花,你也不会在谷仓外放,谷仓更不会失火,怪我。”
“就怪我……”李雪乔仍是不能释怀。
“好了……”吕崖打断李雪乔,“东西已经丢了,咱们两个都有错,就不要再自责了,我不会怪你,你也不需要我的原谅。”
“真的?你不怪我?”
吕崖点点头。李雪乔高兴地亲了下吕崖的脸,吕崖被亲得愣住,瞪大眼睛看着李雪乔。李雪乔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脸颊泛起红晕,羞答答地跑开了。
吕崖仍有些恍惚,摸了下自己的脸,嘴角不自然地一笑。少顷,他从怀里掏出“白头相守”,原来吕崖早已趁机从李雪乔的身上拿回“白头相守”,但为了不惹怒李雪乔,只好说谎。吕崖久久看着“白头相守”,不由得想起佟春秋。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不知不觉中吕崖在杀门岛又熬过一个年头。这日深夜,钟总兵和拐子李已经入睡,吕崖在油灯旁看图纸。忽然,一股冷风吹灭油灯,吕崖愣了下,回头望向窗口,但碍于夜色浓郁,他端详不楚。吕崖只好把桌子搬到墙根,站在桌子上,把手探出窗外。片刻,吕崖惊喜地跳下桌子,推醒钟总兵和拐子李。
“刮东风了!”
钟总兵和拐子李猛地站起身,不约而同地跳到桌子上,把手伸出窗外。
“没错,是东风。”钟总兵一脸喜色。拐子李心急,催促道:“别愣着了,咱们赶紧走吧。”
吕崖点点头,立马扒着囚门扯着嗓子呼喊:“来人啊,来人。”
“干什么!”一名狱卒闻声跑过来。吕崖竭力掩饰住心中的喜悦,正色道:“外面又刮风又下大雪,我想去造船码头检查一遍,省得出问题。”
“等着,我去拿钥匙。”狱卒说罢,转身离去。蓦地,吕崖似乎想起什么,从“白头相守”里拿出代表佟春秋的小木人,放在怀里,他把“白头相守”留在桌子上。
无月无星,皑皑积雪成了唯一的亮色。苍茫夜色下,三个人影沿着石路急匆匆走来,正是吕崖、钟总兵和拐子李。三人来到一个岔路口时,钟总兵猛地站住。
“怎么不走了?”吕崖讶然。钟总兵稍一停顿道:“我太激动了,想去撒泡尿。”
“我跟你一起去。”拐子李不放心。
“我去撒尿,你添什么乱?”
“什么叫添乱?你能撒尿,我就不能?”
二人争执时,吕崖看了看一边的路,忽然明白了,插话道:“钟总兵,你是不是想去李府找何三姑?”
钟总兵点点头。拐子李气恼,劝阻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她?”
吕崖跟着劝解道:“她不会跟你走的,就算想走,咱们也带不走她,木鸢只能搭三个人,你知道的。”
“我知道,咱们这一走,我恐怕再也见不到她,所以,走之前,我想见她最后一面。”钟总兵态度坚决。
“不能去!”拐子李态度更加坚决。眼看二人谁都不服谁,吕崖叹口气,打起圆场道:“让他去吧。钟总兵,东风来之不易,不知道能吹多久,你速去速回,千万小心,不能被人发现。”
“放心。”
说罢,钟总兵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