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说,结果一坐下见到窦馥衣那冷冷的样子,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把那些话混着菜一起咽了下去。
虽然这饭吃的有些寂静,但是只要能看着母亲,宋郅已经满足很多了。
见窦馥衣忽然伸手向一碗参汤去,宋郅忽然蹭起来接过她手里的碗,笑道:“母后坐着,儿子孝敬您就是!”
说着,小心翼翼的给窦馥衣舀了一碗参汤。
这般行为怕是他连为自己都没做过。
窦馥衣及其不自然的接受了他这碗汤,却有些硌应的不愿喝,可看着眼前的孩子一下子想起宋元筠说的话,这孩子中毒已深将命不久矣。
心有不忍,便忍着不自然喝了那参汤,喝完便用手帕擦了擦嘴,却被宋郅一眼盯着手看,尴尬问道:“为何如此看本宫?”
宋郅抬眸,神情有些高兴,却抑制着兴奋问道:“母后您的佛珠呢?”
若是她自己选择褪下佛珠,那就是不再关心她的佛了,再加上她愿意和他一起吃饭愿意看到他的脸,她是不是放下了仇恨,她是不是终于认他这个儿子了?
窦馥衣看了一眼手腕,明白宋郅什么意思,冷冷道:“前日断了,还未有时间让阿袁再去求一串来。”
宋郅挂在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渐渐抿成一条线,刨着碗里的饭不知所措的笑笑,道:“我…我还以为母后为了我不再信佛了。”
说着自嘲一笑。
窦馥衣缓缓抬眸看他,张了张口想说些关心他的话,可是她从未说过那些话,即使那些话在她心里千转百回,她也无法当着宋郅的面说出口。
酝酿许久,只说出一句:“吃吧,菜凉了。”
看着窦馥衣自己夹菜吃了起来,宋郅终于鼓足了勇气想要把这些年对母后的所有感情一时间全部说出来,正激动的抬眸,窦馥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可是话没说出口,殿门却被人敲响,外面还有袁姑姑着急的喊声。
隐约是一句:“你这突厥蛮子,里面是太子和皇后娘娘,冲撞了你可担待不起!”
突厥人来做什么?窦馥衣本就不喜欢突厥人,连宋郅派过来的突厥人都被她赶到离凤鸾殿十米之外,怎么还有不长眼的过来?
宋郅看她那样子,也明白她不喜欢有突厥人靠近。
只好又把那些话咽回去,转头对外面喊了一句:“何事?”
那突厥人扬声道:“回殿下,好像有人偷溜进了蛟龙殿。”
窦馥衣手边的参汤忽然被她因为紧张而拂落到了地上,汤汁撒了一地,碗也在落地后的第二声碎成渣渣,怕是捡都捡不起来了。
宋郅回头,看着窦馥衣的神情充满了震惊,心里的刺痛感慢慢蔓延到全身,直到连他的脑袋都痛的难受后,忽然低下头看着满桌子的菜。
咬牙道:“您是为了我准备这些,还是为了其他?”
窦馥衣揪着手娟,低下头心虚道:“母亲要与自己儿子吃个饭,这难道不可以吗?”
“您说的是您的真心话吗!?”宋郅忽然激动的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碗筷全都扔下地。
一只手拍在胸口质问窦馥衣。
“您帮着他们来对付我?我真的是您的儿子吗?你告诉我我不是我心里还会好受一点!偏偏我是,偏偏是我要被你这样对待!母后!我是您儿子啊!”
他这样哭喊还是没有换来窦馥衣一丁点的眼神,只见她还是冷冷的看着前方,就好像他这个撒泼打滚的小孩在她面前根本不存在,她不在乎!
宋郅累了。
他以为母后终于接纳他了,原来不过只是支开他,好人别人去害他。
天下又哪个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呢?她就会!她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宋郅见哭闹无用,忽然沉默了一阵,看着她冷静问道:“这就是您想要的吗?回答我,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是您要我消失对吗?”
窦馥衣全身都在颤抖,只是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被他看出一点端倪,不想让宋郅觉得她好像对他有那么一点心软。
闭上眼,吐出一句:“对,这就是我想要的!”
宋郅眼圈瞬间红了,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心全都在眼睛里。
他知道,无论他如何哭求委屈,眼前的女人都会施舍一个眼神给他!转头嘲讽的笑了起来,只是笑的人是他自己。
终其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怎么求也求不来了。
他没有再说了,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窦馥衣,低头轻声说了一句:“罢了。”便转身离开,开门时带了些冷风进来,又在一瞬间被阻隔在外面。
那句话窦馥衣听到了,只是莫名觉得心痛,好像宋郅会为了她的一句话做些可怕的事情来。
可是多年的倔强令她仍然改不过来,等到宋郅走远了眼角才有一点眼泪出来。
袁姑姑站推门而入,看到这屋里的一片狼藉,无奈道:“娘娘,您这是何苦呢?您若示个好他就什么都答应您了,这江山哪里是他想要的,殿下想要什么,您还不知道吗?”
殿下想要,至始至终都是您的一句儿子,一个拥抱,可是这些却是他一生都未曾拥有过的。
窦馥衣还闭着眼睛,听她说的话才睁开眼睛,眼睛不聚光的看着前方。
“他做了这些错事,我不能原谅,天下也不能原谅,窦家不能变成叛国贼的母家!”
“那您就舍得大义灭亲?”
窦馥衣颤抖了两下睫毛,最终无奈说出一句:“他就是我的孩子!我要给他留个好名声不是?”
袁姑姑实在是不明白皇后娘娘的如何想的,让自己孩子受罪不说,明明自己心里疼得要死,非要亲手这么做!
这哪是母子,分明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