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可着实不轻,也亏得是吴凡,他身材结实魁梧,而且天天锻炼,若是换成他人估计这一脚也能让人吐半天血。吴凡飞了出去,他感觉后背一阵肿痛,火辣辣的。但他一落地便立即跳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那黑衣人一动未动,他是在等待,等待后背的疼痛慢慢的消减,也等待着那黑衣人下一步的动作。
那黑衣人自然不会给吴凡喘息的机会,若不是在这黑暗里刚刚那一脚他定不会结结实实的踹在后背上,定然会下狠手直接揣向吴凡的脚踝或膝盖,从而让对手丧失战斗力。也就是吴凡跳起来的瞬间,他便举刀又杀了过去,然而他与吴凡之间正好躺着那个膝盖被打碎的人正在地上痛苦地**,他知道胜负便在瞬间,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时间,他管不得地上**的人,便一脚就踏在那人胸膛上向着吴凡扑来。纵容如此,心里眼里都已经被分了心,来势也是多少缓了很多。吴凡强忍着后背的疼痛,趁着那人踏上地上之人的胸膛刹那便突然挥棒砸了过来。吴凡这一棒根本没想着什么套路打法,就是使出全身力量,再带着刚刚挨的那一脚的怒气狠命的砸了过去。
那人听得“唔”的一声风响,立即便知那木棒又来了。他知道对方力量巨大,那木棒又是坚硬无比,所以他本该往前扑去的身势硬生生被他止住了。在这黑暗里他根本看不清那木棒的来路,他便举起短刀朝着前方自上而下划去,试图卸了对方的木棒。这一切,其实都是电光火石一瞬间的事,也就是那人一脚踏上胸膛,想向前又停住的一瞬间的事。又听得“当”的一声,那人手上的短刀被砸飞了出去。那人猜错了方向,吴凡这记木棒自上而下斜着横扫过来。刀飞了,而吴凡这记木棒却未有改变方向,又直接砸向了那人的肩膀,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左边肩膀就折了下去。然后便听得“噗通”一声,那人就摔倒在地。
吴凡知道此人身手了得,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收拾了他。于是,吴凡赶紧跨前一步,想要乘胜再击。谁知他前脚刚落地,便被那人右手抓住了脚踝,然后用力一掀便“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吴凡倒地的刹那,又被那人连着踢了两脚,还好这两脚都是踢在非紧要处。在这黑暗里相互都看不真切,也只是瞬间,那人出脚极快,等吴凡挨了两脚才立即反应过来,挥起手中的木棒朝着那脚踢来的方向一顿猛砸。
吴凡的木棒也只砸中了一下,后面便感觉到都砸在了地上。他立即跳了起来,隐隐绰绰看见那人耷拉着左肩已经跳到了院子里去了。那人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朝着前院就奔去。吴凡知道这人是想逃,但他不能让他逃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即跳进院子里飞奔了过去。那人垮了半边肩,走起来本身就有些失衡,再加上地形不熟,吴凡也就十来步就追上了。
只听“唔”的一声风响,那黑黢黢的木棒又朝着那人的脑袋挥去。只见那人一矮身,反手就是一刀划向了吴凡的大腿。吴凡想不到这人半边肩膀都折了,竟然还能有如此反应速度。他忽觉大腿上一丝冰凉,心里道一声不好,然后硬生生把那横扫出去的木棒改向下砸去。
还好这棒长刀短,那短刀也只是刀尖一丝划破了大腿肌肤,没有伤到骨头。饶是如此,也是火辣辣的痛,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顺着大腿往下直流。
“咔嚓”一声,吴凡那木棒直接砸到了那人挥刀的右手,顿时手腕被砸断了。“当啷”一声短刀落地。然而那人却连声叫都没有,倒地就是一记侧踹,朝着吴凡的脚踝而去。实际上这一系列动作都是一气呵成,瞬间而已。那人狠命一脚踹来时,吴凡大腿上的疼痛突然钻心袭来,不免一个踉跄,脚步微微移了寸许。这寸许就刚刚躲过了那一脚,否则吴凡的脚踝也便立马折了。但那人虽一脚落空,却未收脚,而是直接就势横扫。
“噗通”一声,吴凡被横扫得摔倒在地。这一刀一脚,不免使吴凡火气直冒,他吼道:“卧槽,还他妈打不死你这狗日的了。”他说着挥起木棒就朝着那人砸去。这木棒砸在地上和砸在人身上的声音和感觉是十分清晰明了的。只要砸到地上了,吴凡立马改变位置,而只要砸到那人身上了,他逮住了狠命地往那个地方砸。也就砸了十几下,就听得那人慢慢发出了**声。
吴凡听了一会那人的动静,只有**声和喘息声,吴凡便知道这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他慢慢爬了起来,但仍不敢靠近那人,毕竟在这黑暗里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使诈。
吴凡喊出了正厅的九儿和橘儿两人,让她们把手摇灯拿来。
九儿和橘儿拿着手摇灯过来,看到吴凡全身都是血迹,尤其大腿以下更是鲜血淋漓,俱都吓得大叫,道:“官人,伤到哪里了?”
吴凡摆摆手道:“只是伤了皮肉,应无大碍,橘儿赶紧去把正厅里的绳子拿来,绑了这些人再说。”
吴凡用手摇灯把地上的那人照了个清清楚楚,刚刚吴凡一顿狠命猛砸,也大多砸在了那人的腿上,那腿早已被砸得血肉模糊。可那人也只是躺在那儿不停地喘着气,闭着眼睛轻轻**着。这人虽是死不了,但也应该是废了。吴凡看着他心里其实无不生出些敬佩来,这人着实凶悍,让他不禁又想起了林同,那雁荡山中血战二十名寨兵的林同,也是满身伤口却未呼叫一声。吴凡不禁后怕起来,亏得是在这黑夜里,而且又是自己家,还而且占了兵器的便宜,若是白日里要和这人赤手空拳的交手,估计自己也未必是他对手。
吴凡拿绳子把其余四人统统绑了起来,再用布把他们的嘴堵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忍着腿上的痛把这些人扔到卧房里,是一人一间的安排着,不给他们相互之间协助逃脱的机会。
对于院子中间的那人,吴凡觉得也没必要绑了,手脚都废了也没必要了。
回到正厅,九儿和橘儿给吴凡的大腿好好包扎了一下,那一刀伤得不算很深,应无大碍。包扎完她们又用热水把吴凡身上的血迹擦洗干净,又给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吴凡坐下来歇息思索了一会,喝了一盏茶水,然后对九儿和橘儿道:“这几人都是带着杀心来的,如今我又把他们伤成这样,这临安城应是留不住了。这秦桧一手遮天,我们得赶紧走,如果待到天明怕是走不了了。”
九儿和橘儿其实刚才一出厅门看到满院子是血,便就知道这临安城的好日子是过到头了。听了吴凡的话也都点都道好。
三个人背好背包,拿上事先早就准备好的物品。回头再细细看看这住了才一年多的新宅院,内心真是十分的不舍。吴凡率先跨出了厅门走到了院子里,回头看见两位娘子依然依依不舍地看着正厅里的一切,他道:“走吧,等我们去了北边再修个大宅院便是了。”
两位娘子走出门来到院中,又借着灯光依依不舍地看着这宅院中的一切,竟忍不住落下泪来。九儿道:“官人,真的要走,心里的确是好生难过呢。”
吴凡搂住两人的肩膀道:“没办法啊,得罪了秦桧这奸人,这大宋朝是待不下去了,必须得走,否则连命都没了。”
忽然吴凡听得地上那人沉声冷笑道:“想走?你以为跑去北边就找不到了?告诉你,那北边也是秦相公的地方,你是跑不掉的。”
吴凡也难得理他,找来一团破布直接将他的嘴塞得严严实实。
吴凡领着九儿和橘儿两人出了家门,往前走到一条巷口拐角处便见一辆马车停在那儿,吴凡上前赶了马车出来,让九儿和橘儿上了车。
橘儿不禁奇道:“官人怎知这里有辆马车。”
吴凡笑道:“我下午都已经作了些准备,早早交待人布置好放在这儿的呢。”
三人上了马车沿着城墙朝余杭门去了,此时已近三更时分。
钱塘门距离余杭门并不是很远,马车不过一刻钟便到了余杭门下。吴凡并没有停留,直接再往前往保德门而去,过了保德门一拐弯便往侯潮门去了。在侯潮门外的浙江渡,车终于停了下来,当年他们三人便是从这里进的临安城,如今便也要从这里离开这临安城。吴凡跳下车,然后接了九儿和橘儿下来,直接往码头边的一艘飞蓬船而去。橘儿不禁问道:“官人,当真是要往北边去呢?”
吴凡笑道:“橘儿怎么又上当了,这话自是说给那地上的人听呢。”
吴凡上了船便轻轻吼了一声:“徐老丈,走了。”
只听一声“晓得了。”原来那船上已经有个老丈早在等着他们了。
那飞蓬船比几年前吴凡来临安时的那艘要大多了,里面的舱室也更是宽敞多了。一进到舱室里,便发现里面点着一盏油灯,床铺已经铺好,而且一看便知这些都是新的。三人刚放下背包,那船就已经动了起来。
两位女子不无好奇地道:“这些都是官人今日下午备下的?”
吴凡笑道:“那是自然,今日临江仙里听说那人是秦桧的儿子,我便知在这临安城十之八九是待不下去了,下午的时候便出来做了些准备。其实,我也是想着这些准备最好是用不上,谁知还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橘儿不禁问道:“那这是要往哪里去?”
吴凡轻声道:“哪里来往那里去。”
九儿道:“回雁荡山么?”
吴凡道:“到了富春江再说吧。”
吴凡复又出了船舱交待那徐老丈小心赶路,那老丈答应声,道:“官人放心吧,小老儿在这江上跑了几十年了,熟透着呢。”
这一晚吴凡过得着实紧张,人忽然停下来便就觉得全身酸痛,掀起衣裳一看,后背是黑乎乎一个脚印。吴凡不免又心道侥幸,若是这一脚踹在胸口或是膝盖上,他这三人怕是要死在这临安城了。
第二日醒来,吴凡也不知道船到哪里了。那徐老丈见吴凡出得舱里,忙道要给他们做早食。吴凡却道:“老丈你只管速速划船前行,其余的事都交给我们便是了。”
吴凡来到后舱,只见那后舱里装得满满当当都是米面肉菜,以及柴火之类,这些都是按照吴凡事先交待预备下的。吴凡看了十分高兴,忙动手做起早食来。他边动手做饭,边和徐丈说道:“徐丈待到得那三江口时,你便下了船回家去,切莫对任何人说起此事,知否?”
那徐老丈道:“官人放心,小老儿家中也就孤婆子一个,住得又是偏僻的深山里,也是无人可说呢。”
其实,这徐老丈是吴凡昨日下午精心挑选的船夫。他六十多岁,浦江人,在这条水路上跑了几十年船,家中只有老妻一人。吴凡觉得他比较老实,不太惹人注意,应该守得住口风,便特意许诺十贯包船上行。
这一路上船行速度极快,也不过六日便到了三江口。吴凡让船儿在一处无人的河滩边靠了岸,然后拿出三百贯对那徐老丈说:“老丈,我把你这船买了,你拿着这钱回家去,切莫对人说起此事。”
那徐老丈哪见过这许多钱,忙道:“官人说笑呢,这船也值不过几十贯,哪里要得了这许多呢。”
吴凡道:“剩下的都是给老丈在家好好过日子的钱,以后也莫要出来跑船了。不瞒老丈说,我是得罪了临安城里的豪强之人才连夜跑路,老丈今日送我离开临安,若是被那豪强知晓了,怕是会要了你的性命,所以切莫让别人知道这钱的来路。”
那老丈拿了钱道:“官人放心吧,小老儿有了这许多钱也就用不着出来跑船了,回家去慢慢过日子足够了。”
送走那老丈,吴凡驾着船往新安江去了。
和当年一样,吴凡把前后舱的隔断给拆了,这样便让舱室变得更加宽敞通透了。三个人又在这江上慢悠悠地划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情景,不免感慨万千。
新安江的水路很长,而且曲里拐弯的,但是沿岸风光却是绝美至极。一路欣赏美景,一路沿江而上,这离别临安的伤心和紧张也便慢慢的淡了。大约过得十几日,吴凡见一路上各种流入新安江的支流多了起来,他便又再往前划了三日,然后循着一条较大的河流离了这新安江主道,岔进了这支流中。
船行三四日,便见这河道两岸一马平川,距离河两岸数里却是山脉连绵不绝,吴凡想这里应是离那黄山不远了,这些山脉应该就是黄山山脉了。
这一日黄昏时分,吴凡和九儿、橘儿三人在一处河滩下了船,三人往着一处较高的山丘而去。爬上山丘最高处,三人往四周望去,发现这是一处群山环伺的大盆地。这盆地十分平整宽阔,方圆数十里都是一马平川,而盆地边缘远远却见平地拔起的高山。这高山便是道天然的屏障环卫着这片盆地,而吴凡他们进来的这条宽阔而平静的河流在这盆地中穿行而过,一眼望去也是进出这盆地的主要通道。
这黄昏时分,三月时节的晚风轻轻地吹来,空气里满是清新的油菜花的香味。那宽阔的盆地平原里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金黄色的油菜花,在这晚风里轻轻地摇曳。那远处的河岸边有一处村落,散落着四五十户人家。只见那袅袅炊烟冉冉升起,鸡鸣狗吠之声隐隐传来,在这夕光弥照里,仿佛时空凝滞了一般,三人俱都默默无语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眼前的景象,三个人竟看得呆了。吴凡忽觉眼前一片迷茫,又突然听见身旁两位娘子大喊一声“官人”。也只是一瞬间,那迷茫就随即消失了,吴凡懵懂地看着身旁两位娘子正紧紧抓着自己,不禁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九儿和橘儿依然一脸惊恐地看着他,道:“刚刚刹那,官人好似消失一般。不过,兴许是这黄昏时分被夕光弥了眼睛,看差了也许。”
吴凡笑道:“以后我们去哪里都紧紧挽着,就算消失也要一起消失。”
九儿和橘儿便都微笑着点点头。
过得一会,吴凡又便道:“九儿、橘儿,我们便在此落地居住可好?”
两位娘子相互看一眼,都微笑着点点头道好。
吴凡指着下面的平原和人家道:“我们把这一片田地买了下来,在这里建一座农庄,除了种田养蚕,还要养些猪、牛、马,养些鸡、鸭、鹅之类。还要把这村子好好规划修建一番,要有宽阔的道路,要有漂亮的花园,还要有座很大的果园。当然要请这些村里人和我们一起规划改造,钱由我们来出,然后和大家一起分享这新农庄。从此以后我们就在此地安安静静的生活,你们觉得如何?”
想着那漂亮花园里五颜六色的花朵,想着那偌大果园里的雷雷果实,还有那宽阔的道路,鸡鸭陈群的农庄,两位女子无不兴奋至极。都不住的点头称好。橘儿道:“官人说的这些当真能实现么?”
吴凡道:“只要我们够努力,又有钱应该是可以实现的。”
两位女子不禁笑道:“官人,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吴凡笑道:“做梦好啊,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但愿我们梦里在一起,就算梦醒了也是在一起的,好不好?”
两位娘子也俱都笑着点点头道好,她们想着若这真是一场青春的梦,那就让它但愿长睡不愿醒吧。
夕阳落山之后,这一男二女三人便相互手挽着手踏着暮色慢慢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