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凡后来感到非常庆幸,亏得他在定民坊和周边的街坊四邻不是很熟络,平时也很少串门,再加上他的绝对关门隔离的措施,才使得小橘染痘疮的消息没有传出去。
其实九月份开始,临安新任知府吕颐浩就果断地采取了防疫措施。让衙役上街巡逻,将所有染痘疮之人全部集中到城北钱塘门外的昭庆寺附近,然后派郎中集中治疗。说是集中治疗,其实这临安城的人都知道,那是听天由命。身体素质好的,扛住了也就活过来了,但由于无人精心照料,也是落下了一身麻子,甚至有失明失聪的。身体素质不好的,送去五六日便也就一命呜呼。所有染病死去的人都会被立即送去化人场烧掉,还好,所有火葬费用均由临安府支付,否则这每人三千钱的火葬费用更是让失去亲人的家庭痛上加痛。
由于及时采取了高效的隔离措施,再加上人们的自我避痘意识较强,这临安城的痘疮疫情在死了一百四十多人后,便逐步得到了控制。但住在坊巷里的人都还不敢到街市上来,只是后来入了腊月因着要过冬至,要过年,街市上才慢慢多了些人流。而这人流如同水流,一旦有个口子流出来了,便会忽然之间就全部涌出来了。
对于这疫情的发展,着实出乎吴凡的意料。他没想到,这九百年前的人竟然就已经会采取集中隔离,快速处理疫源的防疫措施了,而且效果还立竿见影。
想到十一月份又是小橘的生日,吴凡又有些苦恼,不知道要送什么礼物给她。他忽然想到不如就在她生日的时候两人成亲算了,就把自己当个礼物送给她得了,也不用看什么日子了。于是,他把这个想法和九儿、橘儿说了,说到自己是个礼物送给橘儿,他不禁猥琐地笑了。
两个女子自是十分赞成。橘儿看到吴凡邪恶的笑容,不禁喝道:“官人,你怎么笑得如此邪恶?”这话不说还好,说完她自己不禁红透了脸。
吴凡一把抓住橘儿的胳膊,笑道:“橘儿想什么呢?都红透了脸了。”
橘儿吓得抽出胳膊往九儿身后就躲,笑道:“都还没成亲呢,官人可不许乱来。姐姐可要救我啊。”
吴凡邪恶地笑道:“哈哈,你姐姐可救不了你,可是她将你许配予我。来来来,我们三人一起做下好事,来日多生几个小宝宝。”
吴凡这满嘴淫词秽语如同唱戏文一般念了出来,九儿和橘儿虽听得红透了脸,却也被他那搞笑滑稽样子逗得“咯咯”直笑。
说到过几日家里又要办喜事,九儿倒是想好好准备一番,道现在家里不缺钱,自是要给橘儿好好办一下,城里现在多少也认识些人,也可以请来热闹热闹。吴凡其实不是很想热闹,毕竟疫情期间,但是他不好说什么,怕说了橘儿不高兴。但橘儿的想法倒是合了他的意。橘儿不想热闹,只想一家三口在一起就好。其实她想的是,之前九儿都没有怎么办,她自然是不能超过姐姐的。
吴凡道,那就也请了周邦夫妇过来,也按之前和九儿成亲的全套流程走一遍。但是九儿结结巴巴地道,和橘儿成亲没办法和之前一样,不能下定贴之类。吴凡忽然想起来,这古时对娶妻是很正式讲究的,但对纳妾就是随随便便了。虽然他认为橘儿和九儿一样也都是自己的妻子,而且九儿也是认同的,但是这时代的法律和社会约束却是不认可的。
橘儿笑道:“官人和姐姐不必麻烦,只要能和官人拜了天地,喝了合卺酒,橘儿就满足了,本身别人家纳妾就是这个仪程的。”
吴凡道:“橘儿,什么仪程其实不重要,我想郑重的和你说,我不是纳你为妾,我是娶你为妻。你和九儿一样都是我的妻子,明白么?”
橘儿笑着看看他,又看看九儿。
九儿笑着点点头,道:“官人说得对呢,你我本是姐妹,你我之间自然还按原先的方式相处,不受其他礼俗约束,如何?”
橘儿十分欣喜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虽说不需要操办什么,但这拜堂成亲的礼服、同心结、撒谷等事物还是要准备的。正当这一家三口想着几日后的高兴事,准备着喜庆之物时,那痘疮的麻烦事又找上门来了。
这疫情期间的街市虽是空空荡荡,但吴凡十月里给众人种神奇痘苗之事,也不过十日就在这临安城慢慢传扬开来了。说那吴先生真是神人,竟然发明了一种痘苗,说是给人种上,然后在人身上发芽出痘,那痘很轻微,好了之后就再也不怕染痘疮了。
自从十月底第一人主动找上门来找到要那痘苗,过了五六日,他家门口便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敲门讨要痘苗的人。吴凡也是按照上次的方法,给来人发了痘苗,叮嘱了注意事项。但在发了十几粒痘苗之后,他发现不太对劲,门口的人越来越多,都开始排队了。他知道不能这样发下去,一是自己之前收集的痘痂也没剩多少了,顶多能再做二十几粒痘苗也就没了。二是种他痘苗的人越多,不同的身体状况也就越多,这也就意味着越容易出现问题,那么出事是早晚的,他可不想担这个莫名的风险。所以他不能这样发下去了,至少应该由官府的人来发才对,不能是他私人来发。
正当吴凡无比纠结地对门外排队的人十分抱歉地道,所有痘苗已经发完,请诸位先回吧,的时候。从人群里挤出来一个白发鹤颜的老者解决了他心中的纠结。
这老者大约六十多岁,吴凡一看这人就知道是个当官的,但一看也知道,他应该是个技术官,不是那种搞斗争的文官武将。
果然不错,来者自称将正,乃翰林院医官。听说吴先生发明了神奇痘苗,特来讨教。
原来,这蒋正是大内翰林院医官,本是跟着官家去了建康,但是此次临安疫情出乎意料的严重,官家便派了蒋正回来临安协助临安府治疫来了。这蒋正本和官家一样都认为这临安的疫情应该是从建康那边传过去的瘟疫,应该不会是临安府呈上来的札子上写的那样,是痘疮疫爆发。但他到了临安才发现,原来真的是痘疮。
蒋正一边加紧时间写札子向官家汇报疫情的严重性,一边和吕颐浩想办法如何控制这疫情,让其不要再继续蔓延下去了。痘疮,蒋正从医数十年自是见过的,他很清楚这烈性传染病的厉害。但自古至今的医者向来都是一筹莫展的,根本没有什么预防和治疗的方法。但当他听说这临安城里有一位商圣吴先生发明了一种神奇的痘苗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想那些传言,凭着他几十年的从医经验来看,似乎好像有点希望。于是,他便随着这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找到了这里。
吴凡听得蒋正的一番叙述,心里便也暗自宽心了许多,心道终于有合适的人选了。他先没有理会蒋正,继续走到门口对着门外排队的人群道:“诸位,在下所制痘疮疫苗已经分发完了,不过诸位放心,你看,这大内翰林院的医官也来了。这样,诸位不妨先回家去,过得几日,翰林院和临安府便会通知城里百姓接种疫苗的事情。诸位切勿恐慌啊,这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怕是再过些日子这临安城便就恢复如初了。都回吧。”
门口排队的人自是依依不舍,不愿离去。便听得有人再问道,过些时日真的会分发痘苗么?吴凡道,诸位先回去等官府通知吧,在下制的已经分发完了,排在这里也是无用的,而且人多容易染上痘疮呢。听得这话,众人也便纷纷散了。
回头来,吴凡将蒋正请到正厅里坐下,给他倒了盏茶,然后吴凡给他细细讲起了这痘疮疫苗的事情。
蒋正听了个大概,便道:“这种痘之法,实际上医者之间也有传说,但是少有医者敢做。”
种痘之法早已有了?吴凡似乎不大相信,心道这中国医术何时变得这么先进了?他不禁问道:“既然有了种痘之法,为何又不用呢?”
蒋正道:“传说中的虽也叫种痘,但与吴先生之法还是差异较大。一般称之为痘衣法,是将染痘疮之人所穿衣服直接穿在种痘人身上,让其染上痘疮。”
吴凡听得吓了一跳,道:“这不就是传染痘疮么,哪里是什么种痘,那染上的人不一样十分危险。”
蒋正道:“也正是因此,所以医者是较少敢用的,此法也就只是传说而已。”
吴凡道:“这痘苗也就是疫苗,必须具备两个基本条件才能种。其一是安全性,就是种上去可以有些轻微的症状,但不能如真的染了痘疮一样死去活来,那样就不叫预防了。其二是有效性,就是有些轻微症状好了后,就如同和真的染了痘疮一样,以后再也不怕染痘疮了。说白了,就是用最小的代价获得同等结果。”
蒋正道:“如此当然是最好,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预防之法呢?这痘疮从古至今也没有医者能够发明出有效的方法进行医治或预防的。”
吴凡道:“其实,这传说中的痘衣法的想法是对的,就是要以毒攻毒。但是,错在没有把握好程度。”
蒋正不解道:“吴先生,何意?”
吴凡道:“痘疮毒性很强,一旦染上几乎九死一生,但若是生还了下来,也便一辈子不再怕这痘疮了。所以这以毒攻毒,就是我刚刚说过的,就是让他染,但又不能染上太毒的。这就要把握好所染之毒的毒性,而痘衣法的失败就在于此。那染痘疮之人所穿的衣服上的毒素正是最为强劲之时,是万不能传染给人的,否则便是染上实实在在的痘疮了。而在下这方法叫人痘接种法,采集染痘疮快好之人身上脱落的痂制取痘苗。而这脱落的痂中所含毒素已经大大减少了很多,种在人身上所发出来的病症自然就轻微很多。当然,这直接从染痘疮人身上采集的痂制的痘苗乃一代痘苗,不是最好最安全的。若是能够,将这一代痘苗种到人身上,再依此法制取痘苗,便是二代痘苗,再往下便是三代痘苗。这二代三代痘苗应是最安全的了。”
蒋正听吴凡讲这痘苗的制取原理,真是听得大开眼界。他想不到其实这方法是如此之简单,但是以前没人说自然自己是想不通的,这经吴凡细细一说,便也觉得其实就是这么个道理。至于效果如何他倒是没见过,但是,他听说这吴先生已经给十几人种了痘,均都十分成功。
吴凡将所剩痘痂全部交给了蒋正,另外,他还将这制痘苗的方法及注意事项详详细细地写了下来。还有,他把之前治疗小橘的方法和心得也一一写了出来,全部交给了蒋正。
蒋正看着吴凡写给他的方子,有很多其实都是这个时代医生都在用的。倒是给他震撼的是一些小的细节,诸如发高烧要采用物理降温的方法,还有石灰水收敛疱疹的方法等。这些对他之前接受到的传统医学观念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他不禁问道:“吴先生,这些方法当真有用?”
吴凡把九儿和橘儿唤了出来,指着橘儿和蒋正道:“这是我橘儿娘子,两月前染了痘疮,在下便是采用此法医好了她。至于放在他人身上是不是有用,这个就需要医者辨证看待了。”然后,他指着九儿道:“这是我九儿娘子,在下所制取的痘苗便在她身上第一个种了,如今医官也看到了,不仅人好好的,身上是一个疤都没留下。至于其他是不是都会和我家娘子一样,还是前面说的,这第一代痘苗不是最好最安全的,希望医官能够依此法制取第二代三代痘苗,然后给百姓接种上。”
蒋正听得不住点头,他活生生的案例都见到了,哪里还能有什么质疑的话。
吴凡又道:“将医官,今日在下这痘苗及方子全部交给了医官,是不是有用,有没有危险还需要翰林院的医官们仔细辨别,在下只是出于热心呈出来了,可不负任何责任啊。人的身体状况各不相同,这种痘也必然是有些风险的,以后若是有人种痘出事可不要来找我啊。”
蒋正忙笑道:“吴先生这是为天下苍生造福呢,怎会怪罪于你。老朽也定会将此方呈予官家,据实禀报先生之功德,相信官家定会重赏。”
吴凡笑道:“重赏就算了,我也不缺啥,别找我麻烦就好了。”
送走蒋正,吴凡深吁了口气,感觉心里突然舒爽了很多。他吴凡从来不做不划算的不值得的事情,但是道德绑架这种事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他以往生活的时空充满了道德绑架的事,想不到来到这九百年前也依然如此。他手中有痘苗如果不给别人,必定会招致这临安城满城之人的唾骂。而如果他给了,若是出了问题,又必然会被人找来兴师问罪。不管怎么做,他都会里外不是人。现在好了,朝廷出面了。古往今来,处理这种公共事件,向来都应该是政府的职责,交给他们也会处理得更好。
宋绍兴七年十一月,临安。
吴凡又成亲了,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简单。因为橘儿不讲究,吴凡怕麻烦,九儿也不知道怎么做,所以也就简简单单拜了堂,橘儿和吴凡牵了同心结就入了洞房。
其实吴凡觉得挺尴尬的,从拜堂成亲到送入洞房,都是妻子九儿在旁手把手做的,对他这个九百年后来的人来说,着实有点无法接受。尤其,当他和橘儿入了洞房,九儿便转身出去要带上房门。他觉得妻子九儿一个人睡在卧房里,而自己却在这里洞房,实在有点对不住她。看着九儿转身的背影,他不禁道:“九儿,不如一起来洞房吧。”
九儿听得噗嗤笑了出来,道:“官人,这是橘儿的洞房,妾身不是早已经和官人洞房过了么,哪里还能再洞房一次。”说完便出去带上了门。
吴凡是第二次成亲了,对于这洞房里的仪程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揭完盖头,喝了合卺酒,吴凡便见橘儿把一块白巾铺在了床上。他不禁有点好奇道:“橘儿,这铺白巾是谁告诉你的?”
橘儿红了脸,微笑着望着他道:“这是姐姐和我说的。”
吴凡贱兮兮地道:“你们两个说这个事情会不会很尴尬啊?”他在想,自己的妻子教另一个女子如何和自己的丈夫亲热,那种心情和对话,自己想一想,觉得实在太过残忍了。
橘儿红着脸轻轻道:“如今我和姐姐都是官人的妻子,这有何尴尬的呢。”
吴凡之前在看护痘疮中的橘儿时,尤其是后期恢复时,早就被她那性感火辣的身材挑逗的不能自已了。他觉得,他来到这时空,见过最好的女子身材就是橘儿了。当然了,毕竟是这时代,所以他也没见过几个女子的真实身材,也只能凭着外形长相去想象而已。他觉得橘儿的身材最好,放到九百年后就是健身美女的那种身材,前凸后翘,腰肢纤细,身材十分健美的那种。
这洞房花烛之夜,两人自是一番翻云覆雨。
风雨过后,吴凡抱着橘儿两个人轻轻说着话,想到对面卧房的九儿,心内不免有些莫名的难受。他道:“橘儿,我们洞房完了,不如把九儿叫来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橘儿欣喜道:“这样最好了。”其实,她最喜欢三个人睡,对于那年冬至三个人睡在一起的感觉一直念念不忘。
吴凡看见九儿站在门口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眶是红润的,他才知道,无论哪个时代情感终究还是自私的,没有女子会对自己的丈夫是不自私的。只不过这时代,她们被这道德礼法所深深约束和逼迫着,不得不放下自己内心真实的自私。
吴凡一把搂过九儿,深深地吻了上去,然后把她抱起来就往橘儿的卧房里去。
九儿忙急道:“官人这是作甚?”
吴凡笑道:“我要三人一起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