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了我的世界，我从悬崖上栽倒。
慌乱中扯住了厉邪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他也一起扯下去。
这货身上贴了符咒，貌似还摘不下来，半点无法反抗。
太监一样尖利的狂叫声中，和我一起往深渊坠落。
我抬头，冰雨淋面，心有点痛，但是自知不可挽回，“再见了，沈爷，希望下辈子你不会在遇到我，这辈子你已经被坑的够惨了。”
摔落在地面的疼，无法用语言形容。
山下的乱石扎破了肌肤，刺入了后脊。
巨大的震荡，五脏六腑丢进油锅里一样煎熬，血涌上喉头。
顺着嘴角流出，混着雨水渗入泥土。
四肢应该是摔断了，只剩下手指能够微微的动。
人摔出内伤后，大量的内出血。
只是一时半刻还死不了，眼皮疲惫的上下磕着。
望着雨水，脑子里只剩他，只有他……
霆骁……
骁哥哥……
风的声音变得极轻，雨滴声也微弱了起来，有一个发狂的声音在耳畔低吼，“醒过来，楚歌，给我醒过来，你不能睡。”
“好疼啊，骁哥哥。”我现在不想叫他阿骁，也不想叫他沈爷。
只想用一种最亲近的叫法，度过这弥留之际。
我摔的稀烂的身体，被他奉若珍宝一样搂在怀里，“只要你不睡过去，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什么都可以。”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我哭了，但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难过让肺如撕裂一样的疼，已经很痛苦了，可不可以不要再那么难受了。
他低吼，“就知道，楚歌，我就是知道，有我在，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真的？厉邪……他……”我在他怀中呕血，特别懊恼自己虚弱的样子。
看着他雨中苍白的脸，狂邪的眼瞳里只有杀意。
他要杀人了，他恨伤我的厉邪，恨纳兰澄霜。
哪怕一个字都不知道，我都知道他的心底里酝酿着即将爆发的是什么。
他吻我的眼角，从未有过的阴狠，“别人的事管那么多干什么，纳兰澄霜既然利用你，厉邪要杀死你，就让他们两个去死。”
“你这样说话，为师会很伤心的。”纳兰澄霜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即便做出的事再是惹人讨厌，他一开口语调温和如水。
很难产生反感，甚至烧的要崩溃的内脏，都会因为他嘴里的这几个音调舒缓许多。
纳兰澄霜在雨里，身上有浅浅的白光。
画中走出的谪仙一般，仙风道骨。
他单手掐住了摔在一旁厉邪的脖子，“乖徒儿，你让师父好找，多亏了……你这位师嫂，我才抓住你。”
厉邪已经被抓住了么，那么我的使命是不是也完成了。
对纳兰澄霜来说，我是他的劫数。
死了倒也干净。
我死了，对霆骁的师门而言，大概是最好的结果。
反正都摔成这样了，越是强撑，越是疼的发狂。
霆骁。
我好累。
感谢你出现，能抱着我。
让我……
在你怀里死去。
“纳兰澄霜，从今日起，我沈霆骁叛出师门。”
沈霆骁在我磕上眼睛的一刻，立在一道电光之下，被他关在身体里杀戮的野兽仿佛被放出来一样。
声音不大，字字句句都似地狱般传来，“楚歌的仇，不死不休，好好迎接你的未来吧。”
每个字包裹着寒意，冻的人无法呼吸。
我沉浸在黑暗中，看不见纳兰澄霜是什么反应。
但应是后悔了？
为了抓厉邪这样的混蛋，失去了沈霆骁如此好的徒弟。
算了，都死了。
还想那么多干嘛~
可是，阿骁，其实我很不想死。
因为真的很舍不得你……
以前惜命是因为对死亡的敬畏，现在是怕失去你。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在混沌中没有等来阴间路开启，灵魂只是静静的飘在一个寂静无人的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五感恢复了一些。
消毒水的味道很重，耳畔有人在说话，像是自责的喃喃自语，“徒媳，我真的做错了吗？我是仙长，是家仙中的老祖，我不会做错的。”
“你是他的劫，他舍不得毁你。”
“我想虽然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但是为了阿骁，只好亲自算计了一把你。”
……
我……
竟然是霆骁的劫数。
想想之前沈霆骁为我所做的一切，哪一次不是毁他的，我还傻傻的以为自己是纳兰澄霜的劫。
我心潮涌动，泪沾湿了眼睫。
装睡是肯定装不下去的，泪眼蒙蒙的睁开眼睛。
纳兰澄霜对着我嬉皮笑脸，一点愧疚之色都没有，“徒媳，你终于醒了，我那乖徒儿吃TNT了，你要再不醒，他可要把整个医院都炸了。”
“……”我想张口让他滚蛋，不过他很厉害的样子，我得罪不起。
居然……
活下来了！！
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都没死，大难不死，我可不想再得罪他自寻死路。
他的眼睛瞄着我的被子下腿部的轮廓，欣赏艺术品一般的看着，突然叹息，“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美人，一双大长腿摔断了。”
腿断了？
难怪醒来整条腿都是麻木的，还有点点怪异的酸痛。
“……”我真想骂死他，张口把他祖坟骂的冒黑烟。
要不是他，老子的腿能断。
不过还真是万幸，那么高摔下来。
只是断腿而已，白捡一条烂命能接着活下去。
他又贱兮兮的道了一句，“以前跳舞的？身段这么……嗯？俏丽！”
“没有。”我道。
肢体不协调的我，虽然生的腿长脚长人更长。
倒是没学过舞蹈，以前就算学，一个假小子学的也是街舞吧。
倏地。
沈霆骁冷然出现在纳兰澄霜身后，“谁许你来见她的，滚出去。”
“我老人家就是想来看看她嘛，毕竟她是为了帮我才受这么重的伤。”纳兰澄霜摸了摸鼻子，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笑得我都想锤死他。
更何况沈霆骁把我看得那么重，脾气还挺暴躁的。
沈霆骁没有像上次芭蕉林里一般野性的狂躁，反而流露出一种极致的冷意，手里握着一把阴气化成的匕首，“少说风凉话，想死的话，就继续瞎逼逼。”
“你要想弑师，就动手吧，我虽然实力比你强悍，但是我的心已经伤透了，绝对不会反抗。”纳兰澄霜真的是那种很讨厌的无赖，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沈霆骁手里的匕首忽然消散成烟雾，“我不杀你，要留着你慢慢折磨，才不负你对她的伤害。”
沈霆骁实力变强了？
话里的意思怎么觉得，可以将纳兰澄霜狗拿耗子一般耍着玩了。
还是说到底是师徒一场，舍不得真的对老无赖下手？
可是那一晚。
他狂怒的发誓历历在目，真是要摧毁一切，不死不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