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两人是一起的,同样考究的中山装,脚旁各竖一带小轮的皮箱。高的约而立之年,双目如炬,一脸刚毅,衬着一米八多的健美身材,引得村里大姑小姑直流口水,汉子们徒生闷气;年轻的那个就没多大威胁了,堪堪一米七的身高已算矮小,略显大的脑袋,五官端正谈不上英俊,能吸引旁观者眼球的,除了他额头上的新月形疤,就数那顾盼间扑面而来的灵气了。这很招年龄偏大的爷爷奶奶喜欢。总之,二人是赚足了眼球。当然,他们也观察了个够。但见年轻人向往坡上走的同车喊道“麻烦等等,宇文涛?”
“有事吗?”宇文涛回过头来,诧异道,“我们认识?”
“呵呵”,年轻人眨眼笑道,“我猜的。你是本地人吧?”
“哦,宇文——集”,宇文涛眼睛一亮反应过来,“都怪我疏忽了,还以为你们等熟人呢。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
“那饭馆好像没开门吧?说真的,有点饿了。”年轻人矜持道。
“哎呀,”宇文涛拍额,一脸羞愧,“远来是客,如不嫌弃,两位到我家中聚聚如何?”
“那就叨扰了,对了,我姓李名隍,城隍庙的隍。叫我李隍就好。”
“李隍,我就叫宇文涛,嘿嘿。”
“宇文兄弟,我叫伍迟英,大家都叫我小五”
“还有我呢,还有我呢”,小胖墩凑热闹答道,“我叫宇文鲤,鲤鱼的鲤。”
宇文涛补充,“我侄子。”
“哦,是小鲤鱼啊,来帮李隍哥哥拉皮箱”,李隍把宇文鲤唤到身边,边走边问道,“今天星期五,下午不上课吗?”
……
四人缓步前行,皮箱轮子与乡村水泥路亲密接触发岀沙沙的声响,似乎掩盖了几人与尾随众人的脚步,却真实放大了他们的存在。感受着在増多的目光,偶尔大姑娘的尖叫,李隍没有被围观的不适,反而有些微惭愧:自己就像冬日暖阳里,调皮孩童手中的小镜子,虽也增加点点光亮与乐趣,更大可能是晃花了人们的眼睛,扰乱了大伙的心神。
一点谈资固然有味总不长久,最难消散每每扣动心弦的,是那无奈的孤独与思念啊。
远方打拼的人儿,你在他乡,还好吗?
李隍百感交集,几步里看透了世间百态,回神恍惚,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愈发沉重。
“想什么呢?”一只宽厚的手掌击在他肩上,打得他一趔趄,只得停脚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吓了一跳,离墙只有两拳头,好悬没撞上。
“幸亏有我吧”,小五哥挤眉露齿轻笑。
是啊,我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你——小五哥,还有远方的妈妈、关心自己的长辈和朋友。我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
李隍自嘲地笑笑,扭头就看见宇文小胖在墙内院里追一只芦花鸡。有点神似的场景,“土金”么,李晓也曾这样追赶,脱口嘟囔道,“方便面加蛋,好想再来神的味道!”
方便面当然没有吃成,西北人民的好客热情是都市人类无法想像。只要看顺眼,哪怕初次见面,也是恨不得掏心窝,这是夸张的说法,掏个鸡窝那是必须的。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暖,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拉面盖煎蛋,连渣带水吃得底朝天,眼看胀得走不动了。
宇文德夫妇眉开眼笑很是满意。他二人五十岀头只得一子,甚是宠爱。而子宇文涛不负厚望,上高中上大学外地工作,难得相聚。于是用不完的爱心就泛滥,爱屋及乌特别喜欢和小伙聊天。而李隍故作憨态,投其所好,相谈甚欢。
宇文涛在敦煌做导游兼司机,国庆长假恶忙一阵,所以请了几天假回家放松。谁想车子半路抛锚,转乘就上了李隍他们那趟。
“看来,真是缘分哪”,涛妈感概。
“谁说不是呢?其实我和小五哥下车纯属意外,我们见车冲不上坡,准备下车推一把的,结果……”
“呵呵,少贫”,涛妈一脸笑,“你们穿得这么正式,来宇文集村见对象的吧?是你,还是你?”
李隍和小五相视一笑,小五故意整整衣领,“这里以后就是我的第二故乡了。不过,我还真不明白这清水县是啥意思,镇级县,有这级别吗?”
“是啊”,宇文涛望向他老爸,“爸,是不是真的重划县了?梓鱼县也没多少人,还分什么?”
“咳咳”,宇文德扫过三个年轻人询问的眼光,“嗯……”
涛妈扬手欲打,“咳什么咳,能好好说么?装。”
事情蛮复杂,全不似政府一纸通告公文那么简单。宇文德话痨子一开,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各种访间传言讲到兴处,又找来自家酿的芋酒,由小五作陪,李隍倒酒,对杯长谈。宇文涛和涛妈又怜又气,自顾张罗几人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