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顾冥烟指着自己,喃喃道。
居然是她自己断了大周的后路,她是大周的罪人.........
她发疯似的朝着御医吼道:“治好苏扬,不然我让你们陪葬!”
“陛下恕罪.........”太医们齐齐磕头,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做不到啊。
太医院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终是颤巍巍开口:“陛下,臣有一法…那丹药既有奇效,想必…想必食用者的心头血也……”话音戛然而止,他伏跪在地。
剩下来的话,他怎么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是陛下捧在心尖上的人,怎么也轮不到他做主。
顾冥烟一愣,随即看向苏扬,“等我!”二字掷地有声,在空寂的天牢里激起回响。
太医院首踉跄着跟上天子疾行的步伐。
淑云殿内熏香暖融,裴青越正倚在软榻上小憩。
珠帘骤响,他抬眼便撞见顾冥烟执刀而来,刀锋映着烛火,流转着森然寒光。
“陛下找臣侍何事?”他喉结滚动,目光死死黏在那柄弯刀上,像被毒蛇缠住的雀鸟。
顾冥烟俯身,阴影将裴青越完全笼罩:“你举荐的裴武,大败。朔风城…没了。”她指尖抚过刀背,声音放得极轻,“如今唯有苏扬能力挽狂澜。”
裴青越的瞳孔骤然收缩。
“阿越乖,忍一忍。”冰凉的指尖蹭过他战栗的眼皮,“很快就好。”
顾冥烟让几个宫人将裴青越按住,她颤抖着手,一手拿着玉碗,靠近裴青越。
“陛下饶命!”凄厉的哀鸣划破殿宇。
“阿越,你忍一忍,这事过去了,你父亲的事情,裴武的事情,朕就不与你们裴家追究了,还有你对苏扬动手的事情,朕也保你............”
“别怕,只是取你几滴心头血而已。”
裴青越吓得面色惨白,下身一片湿热,竟是失禁了。
顾冥烟皱眉,却将刀递给了一旁的内侍,“你来动手,准一些,别伤到阿越。”
顾冥烟背过身去,利器破开皮肉的闷响自身后传来,伴随着野兽般的哀嚎。
顾冥烟盯着殿外纷扬的落花,指节掐得泛白。
半炷香后,哀鸣渐弱,化作破碎的呜咽。
裴青越就看到那刀尖狠狠的刺上了自己心脏,那血液流出,他疼的几乎痉挛。
而那血液还在流出,半炷香才满半碗。
“够了。”太医院首,太医院首望着玉碗中晃动的暗红,又看了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裴青越,也是叹息一声,真是造孽啊。
顾冥烟这才转头,看向裴青越苍白的脸,心疼又内疚的说道:“江太医,务必医治好他,可别留下病根,阿越他身子弱,要不是苏扬这..........”
她瞬间止住了话头,没必要解释什么,她是君,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太医院首搭脉片刻,躬身道:“老臣遵旨,陛下放心,裴侧夫虽伤了元气,好在下刀时避开了心脉,将养数月便无大碍。”
顾冥烟淡淡点头。
两人回到了天牢之中,“我们回来了。”
苏扬看着她手中的玉碗,那抹刺目的猩红让他嗤笑出声:“你不是说裴青越是你的恩人?你就这样对他?”曾几何时,裴青越被她视若珍宝,而他苏扬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如今为了救他,她竟舍得取这“恩人”的心头血?
顾冥烟一怔,强自镇定:“阿越自愿的!”可闪烁的眼神出卖了她的心虚。
“朕说了会治好你!没有朕的允许你休想死!”她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苏扬,这也是你的家,你也不想大周国破,百姓流离失所,对不对?朕……求你,可以吗?”
这样卑微的语气让苏扬愣住,她也会求人?
但她说的没错,这里也是他的家,他还要去救苏澜。
苏扬看着那碗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涌上心头。
顾冥烟催促道:“你快喝下。”
沉吟片刻,苏扬别开脸:“没那么严重,给我包扎,恢复几日就好。”
顾冥烟还想再劝,却被苏扬的眼神制止。她转向太医:“江太医,需要多久?”
“可时间不等人,边境战况焦灼。”
“那便立即动身,在路上恢复。”苏扬冷静地说,“按我现在的状况,抵达边境也要两日左右。”
顾冥烟突然挺直脊背,眼中燃起久违的火焰:“朕作为大周女帝,自然不能只依靠你。朕要御驾亲征,与摄政王并肩作战!”
她心中对苏扬始终存着难以割舍的情意。经历这许多,她除了后悔曾经那样对待苏扬,更想挽回这段感情。况且,她绝不能做大周的千古罪人。
“苏扬,”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朕知错了。”
天牢里昏暗的光线落在她脸上,那双曾经盛满傲慢的凤眸里,此刻只有恳切与悔意。
这一刻,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女帝,只是一个渴望挽回的普通女子。
苏扬只是淡淡的看了顾冥烟一眼,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里,没有以前的情谊,只有淡漠,“陛下,走吧。”
顾冥烟一愣,他是不肯原谅自己?
她只是犯了一点小错而已,他以前答应过她的,会护她一辈子。
顾冥烟心中想着,手掌紧握,跟着苏扬走出了这天牢。
淑云殿中,裴青越已经清醒,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胸口蔓延开来。
他睁开眼,殿内烛火昏黄,映着熟悉的帐幔,却照不亮心头的寒意。
他想起顾冥烟的绝情,还有她居然来取他的心头血去救苏扬!“为了苏扬......”他低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咳咳咳......”他止不住地咳,眼前阵阵发黑,却清晰地记得她最后的眼神——决绝,冷漠,甚至带着几分嫌弃。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指尖触到厚厚的绷带。
该死的苏扬!
殿门被轻轻推开,宫女晓芸快步走进,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主子,您不能动气,太医说伤口太深,若是再崩裂......”
裴青越一把抓住晓芸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呢?”
晓芸垂下眼,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陛下,取了血就去了天牢,去救摄政王了。”
顾冥烟,我裴青越何时对不起你了!他在心中问自己,他做了这么多,当初又救了她。
顾冥烟还亲口承认会与他圆房,给他一个孩子,现在却取他的心头血去救那个已经被她厌弃的男人。
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