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进村
进了警局之后，周局长对吴国梁的指派还真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尤其是在断案上面，更是哪个难办，让他办哪个，弄得他有些焦头烂额，差点都没有时间处理他爹的案子，可幸好短暂的磨难之后，他在这众多棘手的案子里，找到了一个可以离开城里外出的借口，于是他趁了个黑天，避开人群，向着平阳村去了。
山路弯曲泥泞，吴国梁拿着地图找了半天，才寻得了平阳村的警戒岗亭，这会到村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半夜的功夫了，明天的集市，他肯定是要寻倪大柏的，但眼前这村子他家的旧宅似乎还亮着一盏青灯。
“谁？”吴国梁推门进屋的时候，就被一个拿着棍子防卫的十三四岁少年给吓了一跳，这少年瘸着腿，五官歪七扭八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村子里的人。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吴国梁上下打量了少年之后，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便关上了房门，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
“你，你，家？”少年结结巴巴地问。
“吴耀祖是我爹。”吴国梁看着这个少年，像是在他们的旧宅里生活了有些时日。
“吴，吴，叔，叔，是你，你，爹？”少年重复了吴国梁的话。
“你是？被安排着住在我们家的吗？”吴国梁对少年住在这里的事情产生了兴趣，他显然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难道他就这么一个人自己在这里生活吗？
少年没有再说话，放下手上的木棍，拉着吴国梁就往墙边上走去，然后伸出手指，在墙面的一个个小窟窿里掏出了一堆写着字的小布条，这些布条就是当时吴耀祖死的时候，警察局的人在这里发现后，又原封不动塞回去的布条。
“你是王素珍死亡的目击证人？”吴国梁看完纸条，连忙把少年拉到身边。
少年点头，又拿出几块布条，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冬生。
接下来吴国梁和冬生的对话都是在布条的交流中度过的，冬生不仅目击了王素珍的死，还见着了吴耀祖的死。
他说那天晚上他看着马渝州和苏牙把吴耀祖从后山带到了他们家里后，他就跟了过去，马渝州他们走的时候是没有带走吴耀祖的，冬生本想着等他们走远了，就赶紧把吴耀祖给放出来就行，可没想到马渝州在袋子上捆得结太过繁琐，半天都打不开，于是他准备到屋子里去找一把利器把绳子给切开，可就在他回来的时候，马渝州他们也折了回来，还带着几个不认识的人进了村。
冬生说他见状，就先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想等着他们走了之后再救吴耀祖，结果却在不经意间又一次目睹了一场杀人案，那班人好像一直在找吴耀祖要什么东西，可吴耀祖宁死也不从，后来马渝州在和他们悄悄说完几句话之后，那班人就突然杀了吴耀祖出了村，留下马渝州苏牙，还有另外两个手下，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但当时他只是位置比较远，隐隐约约也就听到了这么多，至于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他是真的不知道，只是他们看起来都是很凶狠的样子。
“可后来，马渝州和苏牙也死了，对吗？”吴国梁来之前就听警察局里的人提起过这个案件，说是这个案件是冤魂索命很难处理，本来还打算安排他来调查，但后来周局长发话，说平阳村这事不用他插手，他才被委派到了其他的案子去。
“嗯，嗯......”冬生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你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吗？”吴国梁心里想着，这接二连三的凶案，周局长都不让他接手，或许会不会和他爹的死，以及和那些找马匪东西的人有关？
“不，不，知道......”冬生又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来。
“倪大柏在家么？”吴国梁想起那三幅柿子花开。
“在。”冬生说罢，带着吴国梁走向倪大柏的家。
“你以前在我们村待过吗？”夜路走起来并不是十分顺畅，可没想到冬生对这个村子已然十分熟悉，他瘸着腿，带着吴国梁绕着山边走过去，竟然比平时径直走到的距离，要近了许多，于是，吴国梁尽有点好奇起冬生的身世来。
“没，没，有。”冬生依旧结结巴巴地回应。
吴国梁见冬生说话太费劲，知道冬生的隐疾，便也就打消了再聊几句的念头，两人在沉默中加快脚步到达了倪大柏的家门口，吴国梁小心翼翼地敲着倪大柏家的门，不想引起周边太大的动静。
“倪大柏，倪大柏，大柏叔。”吴国梁压低了声音对着屋子里叫唤。
“谁啊，这大半夜的。”倪大柏不耐烦地打开门，却见着吴国梁站在他面前，他四下张望了一番，见着除了冬生，再没有其他跟着的人，这才拉了他进门来“国梁，你，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
吴国梁带着冬生进了倪大柏的房间，也不讲什么客套话，就先和他核对了一下之前那套文房四宝夹层里那封信件内容的事情，然后说明他此番的来意，是为了查他爹的死因。
“所以说，耀祖大哥，不是自己掉井里去，而是被人给杀了？”倪大柏这才明白过来。
“恩，可是杀了我爹的人，却不知道是谁。”吴国梁有点沮丧。
“你爹来村的时候有给我说过，他是来调查当时那波马匪线索的，会不会，你爹的死和马匪有关系？”倪大柏听着情况，也渐渐地反应过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想要从马渝州和苏牙的入手，据我所知，马渝州和当年的马匪有一定的关系，而且，根据冬生说的，我爹死的时候马渝州也在场，就是他和那波人说了几乎话之后，我爹才被杀死的。”吴国梁接着说道。
“可马渝州，已经死了......”倪大柏低声说了一句，生怕让吴国梁又沮丧了起来。
“我知道，所以，我得查出来他们是怎么死的？”吴国梁自始至终都觉得马渝州这个人藏着不少事，连他爹宁可死都不愿意透露出来去向的东西，他都知道，还能让那些杀了他爹的人都相信他，也是不简单了。
“那你要我做什么？”倪大柏自告奋勇。
“对了，大柏叔，你之前藏在子花开里的那东西，还在么？”吴国梁想起他来平阳村的另外一个目的。
“在，我去拿给你看看。”倪大柏说罢就走向厨房，吴国梁跟在其后。
“叔，你拿着本子的时候，我爹是真的不知道吗？”吴国梁接过柿子花开后面分成三份的本子，按照顺序叠在一起，虽然他之前选修过日语，但上面用写着的内容有点密集，他一时半会也没能看得过来。
“嗯，耀祖大哥应该是不知道的。”倪大柏忆起当初拿走本子之后的场景，吴耀祖既没有着急忙慌地清点东西，也没有找过任何人问话。
“那他之前也没有检查过，这些从马匪那缴获的东西么？”吴国梁觉得这也不像是他爹一贯的作风。
“我们剿灭完马匪之后，就把现场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一路上耀祖大哥只是先叫我们归了个类，也没有对东西进行检查，所以我才......”倪大柏说道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吴耀祖当时好像是独自一人，先进了存放这些东西的仓库了一小会，才让他们进去整理的，可他觉得这事应该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不然就有点像是在说吴耀祖的监守自盗了。
“也就是说，我爹在不明情况下，带走了马匪的重要东西，放在了警察局里，并且打了把钥匙自己保管。”吴国梁有点难以理解父亲的行为，既然对他来说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打一把钥匙，亲自保管呢？
“不是，我觉得，耀祖大哥应该是有用意的，他之前说过，这里面有些东西是文物，是国家的宝贝，不能随便就拿去处理了，而且，我记得当时，那个周局长还几次三番地找耀祖大哥要钥匙，都被拒绝了。”
“周局长？也想要这些东西？”吴国梁之前只是听说过周局长和他爹两人不对付，他还以为是他邀功不成才嫉妒他爹呢，谁承想，还有这么一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周局长和文物贩卖有关，那就不仅仅是内部问题了，还涉及了庞大的利益，难怪他视他爹为眼中钉了。
“我只是听说啊，不过那天我们进城把东西运到警察局的时候，周局长是出现过，和耀祖大哥也僵持了好一阵子，然后，对了，那天我还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警察局的门，那人看起来不像是在警察局工作的样子。”倪大柏继续说道。
“那个人你还记得样貌么？”吴国梁的脑子飞速旋转，从马匪那里带来的东西，引起了这么多人的关注，本就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具体样貌不太记得了，但是他的背影看起来有点熟悉，那个背影看起来，有点像，对了，像是我们村的马渝州。”倪大柏尽力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那个人的身形动作，也忽然发现当年的那个人竟然和马渝州有点像。
“马渝州？”吴国梁略显惊讶，怎么又是马渝州？
“这么一想起来，应该就是马渝州了，难怪我当时把他从村口带回来的时候，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可他当时去警察局干什么呢？”倪大柏自言自语了起来。
“恩，看来这个马渝州的死因，是必须要查一下了。”吴国梁理了理思路，他爹的死是因为那个本子，而本子有至少两三波人在寻找，马渝州既和杀死他爹的那波人有联系，又在剿匪后悄悄地潜入了警察局，那么他的死，会不会也和那波人杀死他爹的人也有关系？或许会不会有可能是，那波人从马渝州那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然后在把他给杀了？
“可是，国梁，我听说，听说啊，马渝州是被素珍给害死的......”倪大柏想着村里的浴桶禁忌，这几日小黄还安排了法师到他家来做法，他也是交了份子钱的。
“你也这么认为？”吴国梁对村里人的无知和冷漠感到悲哀，可没想到就连倪大柏也是如此。
“我，我，不知道。”倪大柏低下头，一脸愧疚，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吴国梁看向倪大柏，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其实倪大柏算起来也是受害者之一，毕竟死了的是他媳妇，连洞房都还没有进，可是，当时如果王素珍没有死，他爹也就不会调查马渝州，如果不调查马渝州，他也就不会把自己的命也给赔上了。
“马渝州死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吴国梁收回情绪，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案件身上，他一心想着，只要查出马渝州是怎么死的，就能找到杀害他爹的凶手了。
“我听说，也是听说啊，他当时是死在浴桶里的，怀里揣着个布偶娃娃，身边有一串脚印沿着浴桶向着墙角的方向去，然后又莫名的消失在墙角了。”倪大柏没有亲眼所见，可听着村里人都是这么说的，而且小黄还说，那是他亲眼目睹的事。
“那苏牙呢？也是这么死的么？”吴国梁又想起一个人来，他和马渝州几乎是一前一后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关联。
“是，苏牙也是这么死的，和马渝州一模一样。”倪大柏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