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 公之于世
伊岛甫2025-07-28 17:413,137

  于颜娘、刘利兆、刘利恩制和琢香之时,为保每一批次数十支堪用,皆从中取其一点燃,由其身染过鳞症的刘利兆吸闻一番,以验证效果。

  和琢香全然照颜娘生母怡莲之法制成,自然堪用,却正是因为此,忽略了一项要紧事由——每逢制得一批,便由刘利兆吸闻,则就算刘利兆症状再复,当即恰得有新制和琢香接替治疗,故而全然不知究竟是鳞症已然痊愈,还是复发之新症,为其新香压制。

  “谁知正竟是此后一项!”雍王言至此处,竟不由地欲朝圣人方向跪下。

  婉儿由圣人示意,将雍王扶住,“守礼何故这般,朕只不明,何为后一项?”

  “想来自是下臣未言得明……”

  雍王脸色所现甚为不明朗,但又确是因有情况在先,才至太极宫中来,向圣人禀报,眼下不得已还是要向圣人从头说明。

  “亦或是下臣确未尽想得清楚,”雍王试着直视圣人,却见圣人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心中略感好些,“约莫不足一时辰前,下臣例行往颜娘、刘氏兄妹处去,看察一日进展,却见……却见……”

  雍王口中支吾异常,似不忍说出真相,又似若将现状说破,恐在场无人肯接受努力多日,却到头来一无所获之结果。

  “守礼!”圣人断喝一声,声响虽轻,语气却重,便是在催促雍王。

  “回……回禀圣人!下臣于三人所在之屋内,恰得见正于刘利兆其身验试此一日所制和琢香……”

  和琢香的制作过程,材料、人力得以事先保证的前提下,并算不得难。

  可难处,就同栽种定魂草那般——等待,才方是栽药、制香其中至为为难之一段。

  香制得之后,须长时晾晒,因此每得了一批可用的,便同获了巨大欣喜般,由刘利恩从中小心地取出一支,再使刘利兆点燃,迅速嗅闻一番。

  嗅闻过后,约半个时辰内,若刘利兆手臂上因鳞症新生之鳞片稍行褪去些许,则说明当批和琢香堪用,后再以桑纸包裹,卷为一卷备用。

  “想来是眼下难处,出在这卷为一卷之和琢香桑纸卷了?”圣人另有他事在思,便全然未想起早先雍王所言那一句,而专注于雍王才方言罢的一句。

  雍王亦未行多做在意,直接解释道,“并非与和琢香相干,而是每每以和琢香试其效,却略过和琢香当直接如最初一次那般,于鳞症症状全然得解,却未曾思及此过往数日,每轮、每批次和琢香制得,皆于刘利兆身上验试,每每得其效用不假,然终未得尽将鳞症医治完全,亦为真。”

  “只过往此十数日,或因由忙于他事,或因由得有以解鱼怪、鳞症其法,而竟松懈了此一项。”

  雍王嗓音之中,不无哀叹,双目更是难以再度将眼神移至直视圣人。

  和琢香确于鳞症、鱼怪堪用,又却不得将其全然治愈——此般结果,实难使时至今日,已觉自再度登基以来此不足两年,便已生出的这许多异事终将告休的圣人,同陷于慌乱之中。

  但此时此刻,实非对面前已然多有些颤栗之雍王,这般胆战心惊模样的李守礼,圣人亦未曾得见过几回。

  长叹一口气后,圣人终开了口,“既和琢香如此,说来还是可用些许,倒也是够了。”

  言语间之毫无底气,就连并非全然知晓究竟发生何事的婉儿,亦觉察出些不妙来,于是婉转一笑,似欲将境况回转般地冒然开声插话。

  “方才奴自外入之时,见圣人面色,似正待雍王殿下至宫中一般,不知奴这番以为,是否确实如此。”

  说罢,她再轻笑了两声,只为将眼下圣人与雍王二人双双的缄默打破。

  “确……”圣人眼神中竟表露出些释然,恰以婉儿此问问得正是时机,“确同汝所言,方才朕实有一事欲寻守礼至宫中。”

  圣人以手指向雍王,雍王叉手回应,“下臣敢问,不知圣人欲寻下臣,是为何事?”

  “说来,”圣人顿了顿,看向婉儿,婉儿通晓圣人之意,欲转身离开,“无妨,汝便留于此处即可,”他将婉儿留下,继续说道,“说来,此事本当由众人知晓,只是恰巧眼下只你数人于此,先行知了便知了。”

  自异骨案始,至鳞症案此刻,无论地宫、秘所,凡是圣人自身听得之事,事无巨细,皆长话短说,说于婉儿知晓,其中相当,雍王早已听过,只又旁听一回,更觉才方所遇鳞症不得由和琢香全然而解之事,更是让境况愈加错综复杂,且得解之日遥遥无期。

  而最后一件更是直接使他比婉儿,显得更为震惊——“武后……则天大圣皇后,怎……如何得以……”

  雍王语无伦次的表现,使圣人并不觉他将得以冷静思索。

  “眼下所言,母亲或轮回转世,是为猜测,然所生种种,却确又指向此一件任谁也不得轻易置信之事。”

  “然母亲,似真于十数年前,便筹划过十数年后之眼下,再度轮回转生。”

  心中疑惑且恐,但既圣人并未再于和琢香一事追问追究,则雍王也自然而然地转至眼下这一项难解,“则天大圣皇后欲轮回转生,若为事实,则不知圣人欲寻下臣,缘于何故?”

  “守礼通晓天象,据早先相谈所言,于天数命理,就连母亲于你亦多有认可,故而朕此刻欲问之事乃,如确有一日,母亲当真得成,或是哪一日?”

  对此事早先便已做过思量之雍王,这时倒平静不少,更是冷静地拼凑起有关鱼怪、鳞症、僵血与异骨,还有与地宫、秘所相干之细碎事项。

  在暗中长舒一口气后,雍王眼神坚定了些许,也敢与真人相视起来。

  “若要下臣推演……推测究竟是何一日,则天大圣皇后将轮回转生——或是复生,实有些不知当如何行动,然若言及些许线索,下臣倒有些理路。”

  “事不宜迟,若有理路,先说无妨,朕与你一同决断。”

  “一同决断”四个字,使雍王忽而另从此处得了气力一般,将背脊挺直不少,将所知事项尽数于心头粗略过了一遍,才缓缓开口。

  “据下臣所知,东都翠峰山下秘所天井墙壁石刻正中,当是指代则天大圣皇后名讳‘曌’字之大明历与苍空。”

  圣人向他微微颔首,示意雍王将口头言语继续下去。

  “《大明历》与苍空石刻上,四角分别为四回日蚀,众人——同源协所指,四回日蚀当为早早年前祖冲之舌战群臣时,所提及‘纤毫不爽’之四回。”

  “然眼下下臣想来,日蚀之石刻,所指未必仅仅只当初四回日蚀之状,还当有眼下四回……”

  “眼下四回所指为何?”

  “至如今神龙二年止,所余典籍未尽得全,由此可当查得之日蚀次数并不多,而全食之日轮更为显少,仅三回……”雍王有意不把话说完,待圣人的反应。

  “既你如此说来,想来第四回日之全食之日,已然由你推算得出矣?”圣人言语之中带有几番戏谑,却全然未露出笑意。

  “若下臣推算得无错,四日后,将有一回日全食,且大唐疆土之内,但凡可见日出又未有雷雨处,皆可见日蚀全程。”

  “若秘所中石刻确有另一番所指,此第四回日之全食,莫非正是其中最末一幅?”

  “而此回日之全食发生之时,是否或又与圣人方才所问,则天大圣皇后将复而重生相干?”

  雍王越说,越显得不置可否,频频看向圣人,欲以此试探圣人的反应,“若是以母亲生时作风,如此倒神似许多。”

  圣人幽幽地低声回道,“只是倘若真是如此,那时则当如何?”

  “回禀圣人,就算日蚀再如何,亦不过只是一番天象,”雍王草率地回复道,又想起过往此十数日乃至数十日近数月发生之种种,确又不敢再断言日蚀仅为天象,便止住喉头的言语,重新另行再启一言,“日蚀若生,则天大圣皇后若得重生,现如今实无法料定那日之状,故而圣人眼下发问,下臣亦确不知当如何。”

  圣人张口欲言,又合目欲向真人相互一论,“凡事终将得生,生而又得应对之,应对又须善后,此为凡事之道。”

  真人心中有关与武后之事,仍算不得全然清楚,但雍王所言却正在眼前,而以真人所思,日蚀乃世间至阴之时,无论还魂或是转生,确定无误,皆为最佳时机。

  武后选择此般时候转而长生,亦并非全然只是猜想。

  “欲控之事,常不可控,不可控之事,未尽全然不可预,故而以贫道所思,或顺其自然为妙。”

  圣人并未料想到真人竟作此般回应,“此一件顺其自然,莫非老师所指,还有另一项当行提前预备下?”

  “方才贫道久而未言,只欲知哲郎真意,现如今可知哲郎并无切实可定之论,则依贫道所思,贫道终为当今圣人之先师,眼下暂待吾这已死老道劝谏一番,如何?”

  “老师此为何意?若有话欲言,但说无妨!”圣人面部发僵,不知当如何应对真人这番言语。

  真人亦顾不得他这番踟躇,直言道,“若欲解眼下窘况,贫道以为,当须由大唐万民知晓当下大唐疆域之内,正生有何事才是!”

继续阅读:374 朽棘可雕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初唐异案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