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书易比李灵韵期望的还要给力。
她被人领着,离开阴暗的地牢,来到干净整洁的庭院,先被送进净室沐浴。婉拒了服侍后,有侍女送上轻软的纱衣,李灵韵也拒绝了,从储物戒里取了套自己的衣服换上。侍女没有强求,沐浴后按着她在镜前坐下,重新挽了头发,敷了脂粉,细细贴上面妆。
李灵韵全程都很警惕,生怕侍女做手脚,还拒绝佩戴她捧来那堆叮当做响的首饰。幸好直到她离开房间,都没有发现异样。等她被带到卞星面前,看到明显收拾过的厅堂、燃着香火的几案、长桌上丰盛的酒菜,很惊讶:“真人这是何意?”
卞星换了件红底金纹的长袍,手中没拿折扇,改执一柄牙笏,从发冠到鞋底,浑身上下的物件都闪着法器的灵光。他扫了李灵韵一眼,对她没穿准备好的衣饰有些不满,但是大度地表示不计较,回答道:“今天是个吉日,宜合籍。”
李灵韵脑子里转了个大圈才反应过来,“合籍”就是结道侣的意思:这是逼婚啊!
化神尊者看上她一介金丹,她是不是还得该谢谢卞星高看?
卞星没管她懵逼的表情,继续说道:“你我身份地位差距悬殊,本尊可以不计较,往后你我一体,本尊会照应你,不必担心。”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谢谢你全家户口本!
李灵韵微微笑:“使不得,我应该自己努力,怎好麻烦真人呢?”她从走出地牢开始,就在留意周边环境,想寻一处薄弱的位置,突破卞星的封锁。奈何大乘与金丹的差距实在太大,一时间竟是找不到。
卞星挺高兴:“你能有上进的觉悟,勤勉进阶自是更好。然过了今日,你我就是道侣,照应是应当的,无须客气。”
他取出另一枚牙笏,塞进李灵韵手里,推着她站到香炉前:“来,昭告天地,照着本尊行事便可。”两枚牙笏是一对,特制的,上面分别刻着李灵韵和卞星的姓名、生辰八字,与香案一样,是与天道沟通的媒介。
李灵韵没动弹。卞星的想法很好猜,无非就是趁着人在手里,把仪式过了,日后好拿捏。其他人不管打的什么小算盘,都只能靠边闪。至于日后,有人规定死道侣必须殉葬吗?占据了身份优势,是死是活都是他一句话的事。乖乖听话就能活命,不听话弄死了事,谁都说不出什么。
所以李灵韵绝对不能答应。她看了一眼香炉中袅袅的烟气,慢慢说道:“哪怕是凡间,婚嫁都要请双方亲朋长辈见证。我们修道者,结道侣就这般冷清?”
卞星点头:“本尊答应,日后为你补个热闹的盛典,广邀天下修士。”
哇!这可真是典型的渣男语录!空头支票随便开,但具体事项一概模糊,“日后”是哪天?“盛大”是怎么个盛大法?李灵韵冷笑,懒得跟他掰扯,又不是真的要结道侣。她直接撂下牙笏:“那便日后再说。”
伴着牙笏落地的咣当声,卞星沉下脸,面无表情地盯着李灵韵,语气发寒地命令道:“捡起来,拿好。”
李灵韵顿时被看不见的力量控制。她浑身僵硬,不由自主地弯下腰,脑子里拼命拒绝,手却朝牙笏抓过去。
喂喂!说好的动口不动手呢!李灵韵急了,拼命催动灵力,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不要这样!不行!李灵韵无法反抗,眼睁睁看着自己抓起牙笏,朝卞星走过去。她急得脑门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身体仍在一点点靠近卞星。
就在她即将走到卞星身边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按住了她。
那力道很小,就像飘落到肩膀的一片枯叶,却成功阻止了她前进的趋势。
李灵韵喜出望外。她感觉到清新的气息,如同山间疏朗的清风,带着缱绻的温柔,抚平她的紧张。她重获自由,立刻转过身,恨不得扑进他怀里,却只能矜持地克制着,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双眼:“书易!你总算来了!”
卞星瞳孔微缩:整座城都在他的神识监视之下,他却完全没察觉到有人接近!凝眸看去,根本看不透他的修为,说明要么怀揣特殊的法器,要么修为不低于他!
书易没多看他一眼,手臂微勾,半揽着李灵韵。两人贴得极近,近到呼吸间气息交拂的距离。他稍稍俯身,抽走李灵韵手里的牙笏,垂眸看了看,略带责备道:“胡来也要有个限度,乱跑就算了,还找道侣?道侣是闹着玩的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指尖轻轻一搓,未看出如何用力,那在李灵韵手中坚硬无比的牙笏就变成细碎的粉末,手一扬,纷纷扬扬地落下。
李灵韵揪住他的袖子,瞬间就获得巨大的勇气,告状道:“我不是!我没有!他强迫的!”她才看不上这种老头!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老古董,性格差劲,人品垃圾,审美更是一言难尽,她图什么?
书易撩起眼皮,扫了卞星一眼,评价道:“本事不高,胆子倒是不小。”
卞星出离愤怒了:“你说什么?”他知道书易,听说年纪轻轻,来历很神秘,每次露面都陪在李灵韵身边,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平日极少出手,没人知道他到底什么修为,只知道不在元婴之下。渡劫期?笑话!真要到了渡劫期,那就是半步飞升的修为,忙着斩断尘缘都来不及,还缺炉鼎?
书易已经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李灵韵:“我去过朝郡了,官府贴了悬赏告示,到处寻人。崔家的小姑娘还活着吗?”郡守家丢了即将过门的儿媳妇,可是件大案,全郡都闹翻了,直接调动官兵四处搜捕。书易顺着动静寻到崔兰兰家里,察觉到李灵韵停留过的气息,并从中剥离出卞星的气息,几乎擦得干干净净——也只是几乎而已。
他花了几天工夫,找到元天派。卞星在那边呆的时间更长,留下的痕迹更重,给他造成了误导,没找到人,才又重新找到这座小城。
李灵韵赶紧回答:“活着呢!还有她娘,都关在后面地牢,这几天跟我在一起。还有彭乐锦,”她瞪了卞星一眼,完全不带怕的:“被封了灵力,我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