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蓦的,她开口,视线也转过来,眼里蕴着淡淡然。
这时候,他该有很多问题,但一时也不知怎么去问,犹豫了下,才说,“是不是陨石?还是妖力?”除了这两者,就连疗养院的高科技设备都解释不了。
司滕轻轻点头,伸手握住溱放的手,走到花圃边的小石桌边坐下,“你刚说的对,颜福瑞的症状跟丘山的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丘山当年是直接注入了陨石的力量,而颜福瑞,却是被人蛮力强塞的,就是要他醒过来。”
“为什么非得让他醒过来?”虽然溱放也很希望如此,但解释不通,他也很疑惑。
“只有一个说法,对方想借由陨石达到什么目的,但偏偏不会驱动陨石,而颜福瑞是丘山的徒弟,”司滕说。
沉默了下,她又说,“丘山的徒弟,如今倒成了香饽饽,你设想一下,如果前些时候坠落的陨石功效真的与1893年那块一样,会不会引起刈族大乱,虽说刈族早些年存下来的大妖已经不多,但是太平盛世,隐在人世里的妖也并非没有,一旦出现了比安稳日子还要诱人的理由,他们就不会蜂拥而上?”
溱放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低首看着司滕拢着他大掌的手,小小的白白的,忽然间,他就很慌乱,颜福瑞是丘山的徒弟,司滕又何尝不是被丘山一手精变出来的。
“如今的道门不成气候,他们来也只能分散刈族的注意,你就看他们一盘散沙的样子,还真指着他们去找陨石?”司滕嗤笑。
溱放叹口气,不得不承认,“如果找到陨石,是不是你此前分出去的妖力能全部恢复?”他忽然问了这么句。
“我未可知,但是你,是必定可以的,”面对溱放的问题,司滕居然连想都没想就回他,饱含的笃定和热切期盼,张扬的暴露在她眼里。
呆呆地,他没了反应,脑子里混乱的很,忽然就想到自己身体里的确有白英的一半妖力,说好听点他是个半妖,说难听点,他不人不妖,所以说,司滕是打着要把他变成妖的想法了?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糊涂了。
像是看出他的困惑,司滕笑说,“我不想做丘山那样的人,自作主张的把你变成妖或者变成人,我也不想瞒着你,事后再去费尽口舌的解释,再套上人类的那套为你好的说辞,所以……你是想做人,还是想做个完完整整的妖?”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答应来青城山,甚至在宴上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只不过她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
“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来告诉我,”司滕忽然起身,转身要走。
溱放条件反射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就从后搂住她,紧紧地,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做什么妖,做什么人,他一直都是想跟在她的身边,做个半妖又如何。
“我说过,你在哪我就在哪,如果我做人,却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我宁愿做个半妖。”溱放的下颌轻轻压在她发顶,低头就能嗅到司滕发上的清香,他又紧了手臂,觉得还不够,撤身绕到她眼前,躬着高大的身子,直直的看向那双明眸。
司滕也回视,认真的问,“想好了?”
溱放忍不住发笑,然后在她还没开口时,敛去笑意,低首亲在她唇角,含去她剩下的话,酥酥麻麻的触感从唇角蔓延,起先是轻柔的,然后是坚定不移的决心,他不由得加深了这个亲吻,两只手贴在她肩头。
真心相爱的两个人这般亲密的时候是能感受到周天旋地转一般,司滕也如此,溱放把她抱得很紧,却又怕勒着她,厚实的掌心透出的热力几乎要融化她。
“看什么看什么,小孩子家家,不准看,”窗台边的沙发上,整齐划一的四个人,颜福瑞猛地拍了下瓦房的脑袋,捂住他的眼,强迫他转过身去。
王武当切了声,“这种级别算什么,我还看过……”他止住话,偷眼打量了下师父。
“看过什么?”王乾坤露着森森白牙,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
“看过喜洋洋和灰太狼,看过大风车,看过青青草原是我家,哈哈。”武当脑子反应贼快,嘴里巴巴的说着,顺着师父的衣服褶子捋了捋,然后朝颜福瑞说,“颜爷爷,你看瓦房哥又不是道士,也到了谈朋友处对象的年纪了,您总不能指着他跟个雏一样啥都不会吧,要不,您怎么抱孙子呢。”
瓦房咳了咳,尴尬的拿胳膊戳着王武当,“管好你自己吧。”
颜福瑞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反正没了天皇阁,没了道士身份的枷锁,就算是个道士,现在还有八小时工作制的呢,下了班回了家一样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他被武当的话蛄蛹的脑袋一热,就撺掇瓦房,“我都睡了这么些年,你就也没处个女朋友?”
“麻烦,还是抡大勺方便。”
瓦房的直男思想气的颜福瑞吹胡子瞪眼,追着他就要开打,嘴里还嚷嚷着,“不找女朋友就赶紧给我去上学,考个红本本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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溱放的快乐持续到吃午饭,满桌子的大菜色香味俱全,瓦房捧着碗盛了米饭递给他,见他发呆的盯着桌子上的鱼香肉丝,手指一直抚着自己的嘴唇,满脸的春心荡漾。
“溱叔叔,溱叔叔?”瓦房叫了好几声也没喊回他的思绪。
王武当直接把碗接走,双手捧着轻轻地搁在溱放眼前,笑的贱兮兮,“瓦房哥,这就是你不懂事了,没看到溱爷爷还沉浸在梦幻般的美梦里呢。不要去打搅。”
兜头一筷子就敲过来,王乾坤恨铁不成钢,“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直接把你丢出去。”
“你还嫌弃武当,以前你的嘴,可比他还能叨叨,”颜福瑞换洗后,神清气爽,扒拉了口米饭,口齿不清的说,说完才慌得搁下碗筷,抬手抹了下嘴,“遭了,司滕小姐还没动筷子呢。”万年奴性使然,颜福瑞正襟危坐。司滕去了楼上换衣裳,还没下来。
溱放已经回神,听着他们说话,他心情好,就算眼下有人骂他,估计都能笑出声来。
“哎呀,这一脸桃花相,是不是咱们就要吃喜糖了啊?”武当不怕死的追问。
溱放还没有所回应,是吧,是快了吧,她已经自称溱太太了,再经过刚才自己的立誓,喜酒是不是就该摆起来了?
王乾坤和颜福瑞满面愁容,这俩人所思所想都是,自己身上就剩的几个铜板够不够凑出来份子钱,怎么着,也得万儿八千的,少了多没面子。
可颜福瑞比王乾坤拉的下脸,他就这么直白的看着溱放,含情脉脉的说,“放啊,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那千里送鹅毛礼轻还情意重呢,当然,你别误会,我不是拿不出这份子钱,就是我都躺了好些年,身上积蓄也不多……”
他还在解释,楼上旋转楼梯轻飘飘的脚步声传来,是司滕踩着丝绒拖鞋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