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转，看到她搁在窗台上的书，温瑞安的这本《龙凤宝钗缘》她似乎格外钟爱。
“翻了好几遍了，还看呢？”他笑着问，把书拿起来，随手弹了下里头夹着的书签穗子，圆润的小珍珠穗子，在阳光里晶莹白润。
“早前看的《连城诀》，好的人是真好，坏人是丧尽天良的坏，什么魑魅魍魉都能披着人皮招摇过市，而这本里，却有第三种坏人，”她走过来，每一步都恰到好处的踩在特定的位置，即便穿着毛茸茸的拖鞋，也是骨子里透出的优雅。
司滕点了点书本，“这里头有双恋人，他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结果却是一方对另一方彻头彻尾的利用。”
“这有什么，史朝英本来就没有爱过牟世杰，分道扬镳是肯定的，而且啊，温老的书，保准让你猜不到结局那种，”溱放看着她。
“是吗？那我就一定要猜到结局！”司滕跟他对视，眼里满是自信。
“你跟书里的人较什么劲，”他忽然低头，问司滕。
这下，她不言语了，抱臂走到藤椅边，朝沙发上的软垫看了眼，后者了然，赶紧把软垫搭在椅子上，她缓坐过去，朝他勾手。
“那条青蛇……”她沉吟一下，忽然开口。
溱放坐在沙发，听到蛇这个字下意识的心里毛起一片，又想到山上一窝蛇，你缠着我我缠着你，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还未成精怪，但是山里的确有人暗中施法，还总能听到有人在山间唱戏，唱的就是这出《龙凤宝钗缘》。”
“你不是不懂蛇语吗？”怎么说的这么瘆得慌。
司滕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摇摇头，“溱放啊溱放，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傻得可爱。山里藤蔓这么多，我犯得着去撬蛇的口？”说着就摸了摸他的头。
“咱不是说好了吗，别把我当成小狗一样，”抓住她的手，溱放真想狠狠咬一口，但是掌心滑溜溜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贴在脸上蹭了几下，别说，还真像小狗小猫对着主人撒娇的样子。
听他这样说，她就抽回手，改挑着他下巴，认真端详，然后点点头，说，“的确不像，但是我最近新学了个词，叫做忠犬。”
“好吧好吧，忠犬就忠犬，我大度不计较，您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缴械投降，然后问她，“除了这个，她就没交代为什么会袭击你？”
嘴角的笑瞬间隐去，她神情冷冷，“我在精变后，听丘山说过，有种美女蛇专门迷惑男人，会释放出熏香，让人在意志不坚定时主动钻到蛇口中。”
“你是说，这青蛇是被它同类迷惑了？”
司滕不置可否，却说，“我还不能肯定是不是，因为山里太过安静。”
溱放在树林见到那些道符时也有这种感觉，安静，静的可怕，好像整座山的灵魂被抽走了，除了代表着人的生活气息，属于大自然的呼吸都被掐住了一样。
她提到丘山，如今也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就像那些他带来的伤害和痛苦早就烟消云散。
溱放不由自主的握紧她的手，“你虽然是妖，但也是土生土长的中国妖怪，就得知道咱们大中华还有句至理名言，抛开过去展望未来。”
司滕仿佛回应的朝他笑笑，“我之所以还记着，是因为丘山说我就是祸蛇，会迷惑人心。”
祸蛇？也许不止，还有更多让他胆战心惊的话，司滕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小小的，正是学习去爱的年纪，怎么能承受那种恶毒的言语。
他忽然就怕了，也说不清那种感觉，就是那种当年找了她五年，内心的空虚感袭来，让他紧张的说话都不利索，“瞎说，这院子里开的牡丹花都比不上你，也就是他不在我眼前，否则你看我不撕了他的嘴转了他眼珠子喂狗去。”
说到最后司滕都被他模样逗笑了。
抬手揉着他激动到发红的眼尾，司滕问，“你要哭了？”
“别哭，我抱抱你。”
***************************
不同于上一次，这次跟悬门的人见面，众人都比较客气，王武当早就跟饭店的大堂经理打好招呼，菜品未必是最好的，但一定要色香味俱全，摆盘很重要，他甚至想直接跑到人家后厨去指挥，不过在门口就被拦下来，把人“请”了出去。
瓦房跟溱放说好，在酒店等他们，同各位长辈见礼后，王乾坤就拽着他关切的询问颜福瑞的事。
在得知人还是老样子，不过有时手指啊脚趾啊都能动弹动弹又长舒口气，感慨老天还是待他不薄的。
众人在会客厅静候，此前都未曾见过面，虽说都是悬门里的人，彼此离得远，除了偶尔的学术交流，开个视频，其余时候都是各自顾着自家的头顶一片天。
也不知尬聊了多久，余小波称要去洗手间，却是绕路去了大厅，站了几分钟就看到旋转玻璃外一辆白色小轿车停下，从副驾驶下来的是溱放，手撑在后边车顶，拉开车门后，隐约能看到坐在后排的身影。
余小波心里一跳，转身就往回走。
“来了！”他沉声说了句，会客厅的众人就面色微变，有欣喜的有害怕的还有面皮僵硬的。
溱放的手撑在司滕头上，等人下车了，才关紧车门，朝驾驶位置的司机说了句，“师傅，等会我再打你电话。”
“好嘞，”司机咧嘴笑着，脚踩油门就驶出视线。
瓦房看到俩人，小跑过来，“溱叔叔，司滕阿姨。”他这称呼也是改不了的，一张嘴还是小时候那感觉。
“人都到齐了，就等您二位呢，”王武当窜过来，朝里打手势，再一转身，齐刷刷的一行人就站在那，有手持拂尘的，臂膀里挎着法器的，头顶带着道士帽的，武当就琢磨这要拍一张照片随随便便往社交软件上一放，想不火都难。
司滕歪首，细长的眉一挑，朝溱放说，“韭菜割完，真是一茬不如一茬。”
她是一如既往的逻辑损人，让溱放都没话可接，只能叮嘱她，好歹是王乾坤做东，给他点面子。
“面子这种东西最是没用，再说了，面子是他自己挣的，我给不给的，有什么干系，”司滕说完，眼波转了转，随着王武当和瓦房走进包厢。
溱放原地站着，叉腰挠着脑门，却没跟过去，反而是去找了服务员。
“302包厢是吧？我帮您查查，”服务员领着他去查点菜系统。
系统单子上蹦出来的菜单映入眼帘，溱放看了看，朝服务员要了菜牌子。
又多点了几道特色菜和几盅汤，直接就去把账结了，另说有需要会再点，服务员满心欢喜，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