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之间仍旧很少说话,基本上一说话都是水寒决在命令她,活着是威胁她,她只能乖乖照办。
然后她就发现,这宫里头原本还对她冷眼相待的宫人,突然都对她殷勤了起来。
水寒决的腿换药的事情也落在了她的头上,只是她每次换药的时候,倏地一抬头,就能看见水寒决豺狼一般盯着她的目光。
仿佛,只要她将他弄痛一点点,她立即就能被撕成碎片。
于是她手上的动作就越发的小心翼翼了,脸低得能蹭到水寒决的腿上去。
然后她发现,水寒决不知是受了寒还是什么原因,渐渐地开始咳嗽起来,而且越咳越厉害。
太医来看了好几次,也不见好。
有一日她在御书房刚给水寒决换好药,然后曲轻就进门说,朝中大臣候在门外有要事禀报。
这时候她要从正门退出去也不太合适,水寒决便让她去了旁边的侧殿。
卷耳一进去,就在那里面一直等到了大半夜。
其间曲轻进来给她送过饭,和几次小点心。
但是她听到,水寒决在外面接见了一批又一批的臣子,听他们的奏报,一件件事情地拿主意,处理。
没有间断,忙得连饭也来不及吃一口,最多只能喝口水。
偶尔她能听见水寒决摔东西的声音,大概是因为那些人什么都来问水寒决,将水寒决给惹恼了,骂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下面的人连连告饶,请求赎罪,退下去了,然后重新进来的人又做着同样的事情……
卷耳听到后面有些受不了,桌上放着的她最喜欢的点心,和刚端进来,还是热乎乎的莲子羹,突然有些食不下咽了。
那些大臣,怡然自得地拿着些本能够自己处理的政务来问水寒决,什么鸡毛蒜皮的都拿出来问。
他们一个个吃得酒足饭饱,无事还可以等在外面和同僚闲聊两句。
但是水寒决却连午饭和晚饭都没有时间吃,就陪着他们耗……
她突然觉得浑身都克制不住地寒冷。
她知道了,所有人的怕水寒决,就连她自己也是那样子的。
他们都不敢忤逆他,对他言听计从,但是却没有人会心疼他,会担心他有没有吃午饭,又没有吃晚饭……
他似乎本就应该那样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但是没有人回想,这个人,他会不会累啊。
卷耳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酸的。
她趁曲轻进来的时候,拉住他的袖口:“曲轻,你把这个端出去,给水寒决吃吧。他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肯定饿了。”
曲轻盯着她看了会儿,卷耳看不懂他的神情,她以为自己会被嫌多事。
不够她还是厚着脸皮又求了求曲轻,说:“要是他不愿意吃就算了,不过你能端出去试试么?”
最后曲轻还是将桌上的东西给端出去了。
卷耳抿着嘴唇听外面的声响,那些老头儿还在喋喋不休,她也听不出来水寒决有没有吃那些东西。
不过耳畔却突然想起了提示音,心悦值,加了!
但是毫不意外地,圣洁值又扣了。
她已经摸清这个规律了,只要心悦值一加,那么圣洁值肯定会扣,而且扣得比加的还多!
然而,在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她看到,那个盘子里的点心少了一半,莲子羹已经喝完了。
卷耳不禁低头偷偷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样高兴。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抱着水寒决的腰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从来不会伸手抱自己的水寒决,居然破天荒地将她给拥入了怀里。
卷耳昏昏沉沉的头脑顿时清醒,然后在一片黑暗中瞪着眼睛,等着。
至于等着什么,她也不太清楚。
然后,她就听到水寒决低沉的嗓音:“李重言,以后,我对你好些,好不好……”
对你好些,然后,你不要再想着离开我了好不好?
即便是骗我的,哄我的,假装的,也好,也不要离开了,好不好……
卷耳浑身颤了颤,然后就湿了眼眶。
她紧紧抱着水寒决的腰,然后泪眼涟涟的拼命点头,把眼泪都蹭到了水寒决雪白的衣衫上。
……
那夜过后,两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之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只是明显的,水寒决似乎对她温柔了些,不会再厉声吼她了。
而之前强迫她的那些事,更是再也没有发生过。
感受到水寒决的变化,卷耳一边心里高兴得厉害,但是一边又有些担忧。
她是来完成任务的……
水寒决的腿伤渐渐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怎么决咳得越发的厉害了,甚至有几次,她看到他咳血了。
卷耳觉得一阵心惊,但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问了水寒决几次,但是水寒决只是目光冷淡地看着她,并不说,看了她几次之后,卷耳也不敢再问了。
直到有一天,太医过来给水寒决诊治之后,正在开方子的时候,军中突发急事,水寒决带着曲轻立即就出去了。
卷耳回头看着写方子的老太医,突然上前,问了太医水寒决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老太医一开始含含糊糊的不太愿意说,但是卷耳缠了他半天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说,水寒决是中毒了。
卷耳一惊,中了什么毒?怎么会中毒的?
太医见既然都说了,也没有再半遮半掩的必要,于是便说那毒来自腿上中的那一箭。
卷耳僵了僵,又问可治得好。
太医说那毒很少见,而且又偏又邪,没有具体的方子,现在最多也只能遏制毒发。
卷耳慌了,拉着太医问那还有没有其他可以彻底治好的办法。
太医说现在正在研究几个方子,等经过水寒决的同意之后便可以找人试药。
卷耳脱口而出便要当试药的人。
水寒决腿上拿一伤,她就是罪魁祸首,即便是为了将功赎罪,这个药也该她来试。
太医斟酌了一会儿,本是不太愿意的,但是在卷耳的百般哀求下,终于点头答应了,说是第二日便带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