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文至今没有清醒的迹象,医生的说法是,由于他的头部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大脑多处神经组织受损,这些神经组织都涉及牵扯到人的中枢大脑,而大脑中枢受损,不仅攸关性命,即便能抢救回来性命,孟子文也有极大概率会成为植物人,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刘大石站在病床外,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孟子文,又看看在他床边痛苦悲伤的父母。眼神里有深沉的阴郁,以及浓烈的黑暗。
他曾经一次次的问自己,警察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袁琳琳告诉自己,警察是人间的标尺,只有以尺为界,才知道规矩在哪里。
可是,如果警察真的有这样的能力,那为什么自己还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而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官长河文秀利这样的人可以一次次的践踏规矩,肆无忌惮?
刘大石拼命的压抑着内心即将困不住的野兽,他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行使正义的权利。可若是这一次成功了,那下一次呢?下一次如果还有文秀利这样的“恶”,自己还能用自己的方式来惩戒“恶”吗?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自己和“恶”有什么区别呢?
那是不是会有第二个“刘大石”,以他的方式来惩戒自己呢?为了止“恶”,把自己变成“恶”,就是对的吗?每个人都以阻止恶的蔓延为理由,放任自己随心所欲,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黑白不明,混沌不堪,秩序全无。
刘大石闭上眼,慢慢的呼吸,将纷乱的情绪再次压了回去。
再次张开眼,又是那个眼神清明的刘大石。
正在这时,包里的电话响了,刘大石接起来,是杨勤打来的,“老刘,快回来,有新线索。”
刘大石脸色一凛,“等我回来。”
匆匆赶回南平区警局,一群人围在会议室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兴奋和热烈。看到刘大石回来了,纷纷让开一条路,“刘队,你回来了。”
刘大石径直走过去,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林茂,他的面前有一台电脑。
“怎么回事?”刘大石看看林茂手里的电脑,又看看杨勤,“新线索是什么?”
杨勤有些兴奋道,“我们在孟子文的出租房里发现了一些东西,你看,这是他的笔记本,上面写了不少关于屈运珊一案的相关信息。我们推测,他或许是在私自调查屈运珊的案子。”
刘大石接过本子,粗略的翻了翻,果然是一些孟子文写下的只言片语,其中一些是推测,推测官长河和文秀利跟屈运珊被杀一案有关。但是都很零散,而且其中一些信息还是警察查过的,价值不高。
不过他在笔记本里意外找到了一张照片,“白静?”刘大石看着照片上的女人,皱着眉头,“孟子文在调查白静?”
杨勤凑过去看看照片,又看看刘大石,“你认识这个女人?”
刘大石说道,“这是文秀利的同事,名义上是她的徒弟。文秀利离职之后,就是白静顶上了文秀利的位置。”
杨勤有些疑惑,“这个孟子文为什么要单独调查白静呢?难道白静也和文秀利的案子有关系?”
刘大石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头。想了一会儿问道,“电脑是孟子文的?”
“没错。”杨勤点头,“笔记的资料有限,孟子文把更多有用的信息都放在了电脑里面,所以我们全都拿了回来。”
刘大石眼神一亮,看向林茂,“怎么样?能打开吗?”
林茂眉头紧锁,摇摇头,“他的电脑有复杂的加密系统,我只能勉强破解第一层,但是如果要看里面的文件资料,需要更专业的人士来处理。”
刘大石说道,“交给小郑,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林茂转头看向刘大石,表情出奇的严肃,“刘队,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想法。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说。”刘大石拉开凳子坐下,周围的人也都屏气凝神,想听听这个林茂能说什么。
林茂双手张开,指头相对,无意识的敲动着,似乎在思考怎么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从孟子文的这次案子来看,我有一个感觉,这是官长河一次临时起意的犯罪。虽然他也做了一些巧妙的设计,可是给我的感觉,他依旧很仓促的做了这么一起看似‘精心’的案件。为什么官长河要如此迫切的对孟子文下手?这是我思考的第一个问题。”
刘大石顺着说下去,“和屈运珊一样,孟子文也发现了某个官长河和文秀利的秘密。”
林茂眼神灼灼,注视刘大石,“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死孟子文,像屈运珊一样,只要处理的干净,我们同样找不到任何线索。相反,他为什么还让孟子文留下了这么多大量的线索。”
林茂指了指电脑和这些笔记照片,“官长河既然想除掉孟子文,那他必定知道孟子文是在查他,既然想杀孟子文,为什么又留下这么多可追查的线索?这是不是不太符合官长河谨慎细致的作风?”
刘大石有点明白了,他摸了摸下巴,“所以你觉得,官长河的这次出手,是迫不得已,很匆忙的行事。”
“或者说,他在抢时间。”林茂沉沉说道,“官长河,甚至是文秀利,他们的计划已经到了尾声。所以,官长河不能让孟子文的出现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要抢在孟子文发现最后的秘密之前,除掉他。”
刘大石和杨勤面面相觑,这个思路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但是仔细一想,联系官长河这次几乎漏洞百出的计划,似乎真的有种类似的感觉。
“而且我还有一个感觉,官长河可能并不想杀死孟子文,”林茂接着说道,“他的目的,极有可能就是让孟子文暂停调查,不要再追查下去。”
李风忽然提出意见,“可如果只是让孟子文受伤的话,如果他醒来,那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林茂笑笑,微微摇头,“就算孟子文醒来,他调查的东西都只能作为一些佐证,以官长河的应对策略,他完全可以应对过去。疑罪从无嘛。这是一点。”
“第二点,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孟子文醒来之后,官长河和文秀利的计划已经结束了,不管你怎么查,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会在乎孟子文的指证吗?更何况,孟子文应该并没有查到屈运珊案的直接证据,否则,他早就交给警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