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我爹当上了光荣的工人!
太平桥的一位邻居是劳改局的干部,很了解我家的情况,喜欢勤奋上进的王小伙,这天带来了一个工作机会。
“我们局有个下属的熔炼厂,现在招学徒工。一个月十八元。你去不去?”干部告诉我爹这个信息。
“去!”我爹干净利索地回答,“谢谢叔。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这是好事,我懂。”
“嗯,懂事。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这活可累,学徒要从打杂干起,不能挑活,不能偷奸耍滑。”干部叮嘱着,”你可别给我掉链子,丢人可不行”。
“叔放心吧。我都十八了,不是说大话,我啥脏活累活都干过。我捡过粪,种过地,扛过原木,拉过小套,我不挑活,能服苦。”我爹拍着胸脯,眼睛熠熠生辉,要当领导阶级了,天大的好事啊。
虚岁十八的小伙子顺利成为了熔炼厂年龄最小的工人。钢铁铸件动辄几十斤重,每天搬来搬去忙个不停,稍有空闲,就帮师傅打水擦机器,总之不闲着。不仅师傅满意,其他工人也很喜欢勤快的小伙子。
时间久了,有一天师傅跟他讲,熔炼厂是自办小厂,没有啥技术,就是体力活,没前途。要干就得干车工、钳工啥的,那才能有技术。
我爹听到耳中,记在心里,老子一定要干车工钳工!这机会说来就来了。新中国初创时期,尤其是东北,工业大发展,大工厂比比皆是,百业待兴,永远在招工,只要勤奋正直,机会真是永远在等着你。
1960年,市属的前进机械厂招工,在熔炼厂的支持下,我爹顺利入职,成为了前进机械厂的车工,成为了朝思梦想的技术工人。
在这里,我爹接触到很多先进机床,因为有点教育基础,很快掌握了很多技术设备,年年都是先进,收入也不断增加,更感受到了工厂的温暖。
那年月饮食不卫生,吃得也杂,常有些奇奇怪怪的肠胃毛病,其中,肠梗堵是闻之色变的急病,治疗不及时会要命。
这天,我爹上班的路上,忽然肠如刀绞,勉强支撑走到医院,医院要先收费,王车工亮明身份,“我是前进机械厂的工人,工厂一会儿就来人,先救人。”
一听是前进机械厂的职工,医院马上收治,肠梗堵其实是很容易治疗的小病,手术就好。很快,厂领导带着鲜花水果等慰问品赶来,这其实都是寻常行为,我爹却非常感动,活这么大,除了亲娘,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治愈后,他养了几天很快出院,没想到很快又住院了。这次原因很搞笑,医生开了些消炎和去痛片,嘱咐每日几次,每次几片,按计划服用。我爹没吃过药,看这些白色的小药片,估计首先想到的是米饭,估量了下分量,还不够一顿的,没必要那么麻烦,倒碗水,像吃豆子一样一股脑吃完。闹了个大笑话。
工厂的工作令人满意,令人欣慰,但是家庭的生活依旧没有改善。尽管已经有了工资,毕竟寄居人下,大爷和我奶性格又都柔弱,我大娘生了几个儿子之后,越发强横无礼,对领导阶级很不尊重,饮食起居百般克扣。
我爹对我大娘并不怨恨,他能理解大娘的行为,他多吃一口,大娘的儿女就少吃一口,一个当娘的偏袒自己儿女很正常。大丈夫不能久居人下,是时候自立了,可是每次提出要搬出去住,我奶和大爷都执意挽留,我大娘惦记工人的粮票布票,也表态不同意。
如何才能不伤母亲和兄长的心?如何才能和和气气的离开这里?“小”工人伤透了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