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
橱窗里的灯光氤氲出来。宋怀瑾看着男生的背影。小猫从他的肩头探出头来。
“血迹还没干呢,新鲜的伤口。”
男生终于转过身来。天色昏暗,宋怀瑾看不清他的脸色,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颜色。
“多少钱。”
“我不知道啊,查查吧。”宋怀瑾掏出手机开始查狂犬疫苗的价格。
那男生也不说话,就站在那,等着她查。他穿着一个黑色的长款大衣,利落却柔软的短发,在暖黄的橱窗背景下,竟然有点像一个偶像剧悲情男主。
宋怀瑾迅速查好,将手机举到男生眼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宋怀瑾看清了他的脸。
“对不起啊,”男生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我看看你的伤口。”
宋怀瑾把手背转向他。确实是见了血,三道细细长长的爪印。
“确实得打针。加个微信吧,我把钱转给你,你打完针把消费记录发给我。”
“好。”还挺严谨,宋怀瑾心想。
男生把猫扛在肩上,一手拎带子,一手掏出手机,扫码。
宋怀瑾发现男生的头像是他本人。
“白周?也是你本名吗?”
“嗯。”
这年头用本人本名的人不多诶。
宋怀瑾的头像是一只开口大笑的点点蛇。
“我一会就去打针,”加过微信,宋怀瑾收起手机,“你放心好了,我很怕死的。”
“行。”男生把猫从肩膀上抱下来。“不用怕,小松打过疫苗。”
这只叫小松的猫很乖,刚才就在男生的肩上一动不动地蹲着,稳当得很。
那个女生亏大了呢,这么好这么乖的猫也难得啊。宋怀瑾心想。
“我给你叫个车,这么晚了。”男生说。
“谢谢你啊。”
宋怀瑾再一次感慨这个男生做事真是周全。不禁好奇他的职业。
“你是在这里读大学吗?”宋怀瑾问。
“不是,我工作了。”
“在哪里工作啊?”
男生看了她一眼,“放心,我不是坏人。”
我也没觉得你是坏人。宋怀瑾心想。
“你是在这里上学吗?”男生反问道。
“我?我也毕业了。”宋怀瑾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家赋闲。
“哦,这样。这里很少见到,除了来上学之外的年轻人。”
“确实。就那么两个学校,位置还挺偏的,不在城区。”
车很快来了。宋怀瑾上了车,师傅问,“是去防疫站是吗?”
“是的。”宋怀瑾说,“防疫站这个点还给打针啊?”
“是啊,二十四小时都有医生值班的。”
宋怀瑾和车窗外的男生招了招手,男生也招了招手。
车子开动。师傅问,“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啊?不是不是。”宋怀瑾惊恐,“我刚才被他的猫给抓了,他让我赶紧去打疫苗,可能怕我出事讹上他。”
“哦,这样啊。不用害怕,这种家养的猫,一般自己都打过疫苗的。”
“是的,他也和我说了。是打过疫苗的。”
宋怀瑾坐在车后座,想着刚才的那只猫。宋怀瑾很喜欢猫,宋怀瑾的妈妈也很喜欢猫。无奈宋怀瑾的爸爸不喜欢,不仅仅是不喜欢,是害怕,恐惧。宋怀瑾很少见到那么怕猫的人。
“真的很可爱啊。那只猫。”宋怀瑾自言自语。
“我姑娘和你一样,哈哈,”司机师傅是个开朗的人,“和你差不多大,从小就喜欢猫,她妈妈不让养,她就在外面偷着喂,被猫抓过好几次,都是我偷偷带她去打的针。她妈妈都不知道。”
司机师傅说起女儿,亲切得很。
“我家里也不让养。您女儿十一假回来了吗?”
“没呢,和男朋友出去玩了,唉。”司机师傅立马down了下来。“她在杭州上学,今年大二,男朋友在上海上学,假期两个人说一起去南京玩。”
一个伤心的父亲。怪不得刚才那么问我。
北市的夜安静得只有风声。宋怀瑾打开车窗,看着两侧的粗壮的梧桐树簌簌地过,听见几只虫子轻轻地叫。
北市不大,防疫站很快就到了。
“线上支付吗,姑娘?”
“我扫码了师傅。”宋怀瑾早已扫好码,付了车费。
告别了师傅,进了防疫站。宋怀瑾快速地挂号,付款,打针,然后拍照截屏,发给白周。
“我打完针了。”,附照片。
对面秒回,“收到。”
很好,任务完成。
宋怀瑾又叫了回家的车。在车上的时候妈妈打来电话,问她去哪了,怎么还不回。宋怀瑾只得如实说了,然后不出所料被训了一顿。
其实宋怀瑾和刚才司机师傅的女儿也差不多,从小到大没少挨狂犬疫苗,不过不只是猫,还有狗,有兔子,不过都是自家养的。
宋怀瑾养的第一只狗是一只金毛,还没长大,被送走当导盲犬去了。下落不明。不过是十好几年前的事,现在狗狗大概已经去了汪星。
第二只兔子,被爸爸的朋友接走,然后盗洞走失,也是下落不明。
由此,宋怀瑾觉得现在自己养不了什么东西,因为无法投注太多的感情。
宋怀瑾先去卫生间用肥皂反复清洗了伤口。然后回到房间,扑倒在床上。她拿起手机,点开和白周的对话框。
白周,白粥,人如其名。
即便是前一秒刚失恋,后一秒就可以不动声色地周全处理好烂摊子。情绪稳定得让人害怕。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个男的或许是想无缝衔接呢?
算了算了,这也太自恋了。宋怀瑾想。随后点开了白周的朋友圈。
什么都没有。还想看看他和他女朋友的合照来着。
真是人如其名。寡淡。
狂犬疫苗一共三针,分别在第二天,第四天,第七天去打。
也就是说,还要再给他发两次打针的记录。
七天之后,就删除好友。宋怀瑾心想。
关了手机,宋怀瑾一个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复习考试。
宋怀瑾要准备的考试有很多。考研,考公,还要抽空考个雅思。
她其实很不想考公。
她不喜欢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但是大环境的情况她也清楚。所以在父母和她商量的时候,她含含糊糊地没有拒绝。
要不是毕业的时候生了病做了手术,她其实不想回到家来的。
这一晃,一年半过去了。
晚上,宋怀瑾学到很晚,正打个哈欠戴上耳机,准备听会歌放松一下,父亲敲门进来。
“怀瑾,爸爸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呀?”
“你之前说,在家里待着闷得慌。爸爸给你联系了一个实习,在办公室当实习生,但是没有工资,只管早午饭,你去不去。”
“去啊。”宋怀瑾想。她真的是在家憋疯了,没有工资白干活也愿意去。
“行,那下周一爸爸和你一起去,见见领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