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阮黎耳尖地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在漫无边际的黑夜被无限放大，她顿时清醒过来。
全得益于她睡不着。
本来是不太适应谢宅的陌生环境，到了后半夜尤其明显，听到这关门的声音，阮黎垂眼摸出手机。
3：37
昨晚她来的时候就看到二楼中间那个房间灯亮着……
照谢之涵的安排，那刚才的声音，是赵霁月？
但是，阮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因为她并没有听到很明显的脚步声。
但刚才的关门声又没法解释。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阮黎思忖无果，才动作极轻地翻身下床，连拖鞋也没穿，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拖地的卷帘半拉，与窗齐高的枝桠伸出茂密的叶，被风吹得呼呼响，摇曳的影落在室内的地板。
阮黎轻手轻脚挪到窗前，这地方恰好可以看到楼下鹅卵石道路的景。
阮黎探头，瞬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没有什么时刻比现在更像做梦了。
她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楼下有两个秋千，其中一个晃晃悠悠，跃起的弧度看着刺眼，更别提坐在秋千上的人。
阮黎不知道谢牧声是什么时候跟赵霁月心有灵犀地约在她眼皮子底下见面的。
赵霁月坐在秋千，身上的白色薄裙随着秋千摇晃而翻飞，黑发随着秋千荡起的动作贴着肩头漾起。
谢牧声则闲散地抱臂站在旁边，身上披了一件深褐色冲锋衣，阮黎的角度有限，只能看到两人的小半张侧脸。
两人在说些什么，阮黎静默垂眼看了几分钟，大脑疯狂运转，为今晚这样的场景寻找前因后果。
仔细回忆了下，好像最近的交集是谢牧声跟赵霁月父亲赵询有个合作。
所以呢……
阮黎出神，瞥见赵霁月忽然从秋千上站起来，手急切地扯上了谢牧声的衣袖。
阮黎皱眉
谢牧声撇了赵霁月一眼，神情淡漠。
阮黎静静看了许久，隔得远，压根听不到在说什么。
想来想去，阮黎还是梗得厉害，索性打开门走了出去，这个时间段静悄悄的还有些可怕。
……
“谢牧声，你知道的，阮黎压根就帮不了你。”赵霁月神色自若地收回被拂开的手，提醒他事实的语气。
谢牧声扯唇，“赵小姐认为我该怎么界定你口中的帮我？”
“至少不该是不确定因素太强的人，我的意思是阮黎随时可能想之前一样一声不吭的离开。”
他眼神一凝，唇线拉直。
赵霁月接着道：“我知道你们的关系，甚至比任何人都早。”
赵霁月眼神偏移，记忆立即就抽调拨动。
她确实早就对阮黎有了印象，比别人都要早点。
应该是在高二的时候，她只记得自从谢牧声到梧州念高中后，几乎不怎么跟京都的一切来往。
赵霁月也只能偶尔从都杜旭北那里知道关于他的近况。
知道他成绩一如既往的优异，也知道他们大概率会在A大再次见面，毕竟国内最好的大学就是A大，谢牧声没理由不去。
但是赵霁月有意无意开始关注谢牧声的时候，有另外一个名字也频频出现。
阮黎
那时候杜旭北大咧咧地瘫坐在电脑前游戏打得疯，说话也没怎么经过大脑。
“那女生啊就是朋友吧，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谢牧声说起过。”
赵霁月抿唇，她就从来没听过谢牧声会主动提及任何女生，但是赵霁月当时只是把这归结为青春期对异性的好奇。
但是在安慰自己的的时候，赵霁月对这个名字极有执念。
她跟这时期混得不行的学校风云人物也有往来，就像杜旭北一样，所以当然也听到背地里这些男生会怎么评价女生。
一般就是哪个女生最好看，哪个女生身材好之类的，肤浅得要命。
但是赵霁月一般出现的时候都是伴随着长相好、家境好、有才华等一系列“高攀不起”的富家大小姐形象，所以她并不阻止那些评价女生的无聊行为，反而无形中助长了自己的虚荣。
但是奇怪的是，赵霁月有意无意打听的时候，发现在谈到关于阮黎的时候杜旭北和谢牧声围绕的话题永远是：
杜旭北：“说说呗，那女生长得怎么样？”
谢牧声：“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
杜旭北：“……那给张照片，照片总有吧？”
谢牧声：“没有”
杜旭北：“别这么小气，啧，那身材呢？身材好不好，应该是挺……”
谢牧声：“滚”
杜旭北高中时期就很懂得怎么勾女生欢心了，被异性捧着，膨胀感就上来了，但跟谢牧声谈到阮黎的时候，往往就是以谢牧声一句“滚”结束，而且语气都不算客气。
而后，杜旭北就算再好奇，也没用些上不了台面的话语形容阮黎。
要说什么感觉，赵霁月只是觉得有点微妙。
要说杜旭北说话没边儿是早就有的坏习惯，接触花花世界早了，难免说起话来就没个界限。
谢牧声还没到梧州读书的时候，杜旭北也贱，但是谢牧声一般只会冷冷地说句让他注意分寸，杜旭北嘻嘻哈哈也就过去了。
但是阮黎这里，赵霁月就看不到一点能谈论的余地。
而且谢牧声也不会泄露太多，意识到杜旭北对阮黎感兴趣后似乎也谨慎了，感觉一点也不想让阮黎插到京都的种种纷争里来。
……
为了“端架子”，赵霁月一直只是打听，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
但是能在京都碰到阮黎是她没有想到的。
就在高二下半个学期，一个含金量很高的全国性竞赛在京都举行，地点就在A大。
赵霁月是学播音主持的，当时也只是为了感受氛围前去作为观摩学习。
当时她在第一排，听到报幕时介绍道“阮黎”的时候，猛然抬眼，阮黎的脸就清晰地映在她的瞳孔。
眼前的女生是极为出色的长相，即使是放大在大屏幕上的脸，五官也无可挑剔，她没有化妆，但是依旧明艳得不行，是极为惹眼的存在。
赵霁月记得阮黎的脸映在大屏幕的时候，身边几个同行的人都小声地惊叫了下。
“哇，你们看，那个女生好漂亮啊，这么高清的镜头都能hold得住。”
“五官好，皮肤好，姿态也好。天哪，侧脸好能打啊！”
“哪个学校的啊，京都所有高中我都认识拔尖的一两个美女，这个之前怎么我没见过。”
“没看到吗，人家是梧州一中的，从梧州通过层层选拔才闯进决赛的，长得漂亮不说，还是个大学霸啊。”
……
赵霁月默默地听着，眼神几乎就没从屏幕上的某个身影移开。
那是赵霁月第一次见到阮黎，女生的胜负欲让她对阮黎有种莫名的感觉，不算敌视，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
而阮黎没有一点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