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姜医生起夜。
发现楼下有走动的脚步声，他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随后被靠近的高大身影证实。
谢牧声神情倦怠，头发凌乱不经打理，眼皮耷拉着，穿着来时的那套灰格西服。
借着昏暗的灯，姜医生看了一眼手表，凌晨四点。
他站在二楼，谢牧声并没有注意到他，从负一楼书房上来后就直奔外面。
这时候负责照顾他起居的小姑娘开门出来，“姜医……姜先生。”
他拧了拧眉，小姑娘生怕说错什么，今天谢牧声来了之后听她说的一句“谢先生，姜医生在书房”。
而后，她再次去书房收拾两人喝完酒后的桌子时，谢牧声眼神盯着窗外的枯枝，提了一句：“以后就叫姜先生。”
“噢”
所以，她刚才没说错话吧？
虽然不知道谢牧声的用意，但她也没问。
姜默看了小姑娘垂得低低的头，回房，“我起个夜，回去吧。”
“好的姜先生。”
……
第二天，这栋别墅迎来了个不速之客。
谢泽林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姜默的地方，带着一堆礼品就过来了，大张旗鼓的。
谢牧声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谢泽林已经到了两三分钟，他眼神晦暗，“派人盯好了，我马上过去。”
而后，谢牧声扔下正在汇报的一众人，驱车从公司赶到郊外的别墅。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姜默指着谢泽林的鼻子让他滚出去，表情阴鸷，旁边的人一个也不敢拦，大气不敢出一下。
谢牧声赶到现场，支走了被吓得不轻的小姑娘，直截了当：“你来干什么？”
谢泽林吊儿郎当，表情不太好，但也没忘贫嘴：“显而易见，救人的命。”
谢牧声压根不想让谢泽林坏事，冷冰冰地吩咐：“送二少爷滚回去。”
“二少爷？”
姜默忽然笑了，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讽刺，谢泽林沉默不言。
刚才他就算是看出来了，姜默对他恶意很大，几乎是从他进来开始就没有好脸色，见都不想见他。
谢泽林也是听自己派出去打听了许久的人才得知姜默被谢牧声藏在了这里，几乎没多想就过来了。
他以为姜默表现出来的难搞就是给的好处没到位，俗人哪能有多干净呢？
现在看来……似乎真是他没长脑子了。
谢牧声淡漠地撇了谢泽林一眼，懒得多说一句：“滚回去。”
而后黑衣保镖到场，谢泽林没有还手之力，加上也意识到把这古怪的家伙惹毛了阮黎的命难说，权衡利弊后他吹着口哨吊儿郎当地走了。
清净了……
谢牧声吩咐了几句后就准备离开，姜默叫住他：“不打算说些什么？”
谢泽林没头没脑地冲进来，谈不上什么说话的技巧，直截了当抛出一系列在这个养尊处优的二少爷看来诱人的条件，就想跟姜默谈判。
神情倨傲，没大没小，姿态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说到最后姜默脸都黑了。
谢牧声没跟姜默争论，“是冒犯了，不好意思。”
“以什么身份？”
身为谢牧声便宜弟弟，谢泽林的这波操作确实很败好感。
“阮黎未婚夫”，谢牧声神情认真，带了几分自嘲：“没有其它。”
他跟谢泽林，没有什么关系……
“行。”
姜默稳了稳语气，“我可以答应你救阮黎。”
谢牧声有些惊措，但也没被冲昏头脑，“条件？”
“想到了再说。”
“好。”
对于谢牧声的爽快，姜默哂笑，“万一是你给不起的条件，拿什么还？”
“姜先生想好了，才是我该考虑的事，现在我只想救我未婚妻。”
姜默深深看他一眼，良久，他转身往楼上走，扔下一句话：“明天医院见。”
……
第二天，姜默履行承诺去医院接手阮黎的事。他效率很高，很快就了解了阮黎的情况，像是早就了解过一样。
一个早上的讨论，姜默就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法子。很冒险，在座的医生没一个敢出声。
他们都是被谢牧声从国内外花重金请来的业内行家，平时是挺心高气傲的，但这下却也谨慎不敢擅自担风险。
姜默的方法之前不是没有拿出来讨论过，但是难度极高，国内目前都没有成功的先例。而且都是在理想的情况下，潜在的威胁还没穷尽，谢牧声是挺好说话的，但也是看在能救阮黎命的份儿上。
这些日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旦阮黎这边出了什么事，这帮人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反正不会好。
里边热火朝天，第一次压根讨论不出个什么，说这个不行，说那个也不行，谢牧声在里边听得眉头直皱，但给医生足够的尊重，他全程都没有发言。
会议结束，保留两个方案。
保守or冒险
前者赞同的人占多数，这也是之前阮黎一直接受的治疗方案，但事实证明就像埋了个定时炸弹，治标不治本。
后者则是姜默坚持的观点，冒险激进，风险很大，但是一旦成功，诱惑也是很大的。
足足三个小时的会议，所有人都说得口干舌燥，到了最后沉默之际，谢牧声才发话。
他衡量了所有的利弊，才艰难地把决定权交到了姜默的手上，力排众议，当场还气走了两三个有名的医生。
从会议室出来后，正好赶上杜旭北来探望阮黎，对这姜默老顽固的转变惊掉了下巴，“行啊，怎么说服他的？”
好几夜的连轴转，谢牧声难得找了一小会儿功夫闭目养神，“靠命。”
“……”
杜旭北很明显不信他的说法，一屁股坐在谢牧声旁边，没怎么纠结这个问题，只是拍了拍谢牧声的肩膀，半安慰半感叹道：“阮黎命好，俗话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有这姜默搭手，成功几率起码大了一半，不然照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是个铁人也受不了。
闻言，谢牧声悠悠睁开眼，遥遥望了望阮黎的病房，嗓音嘶哑：“她命不好。”
从出生就是。
“唉”
杜旭北叹了口气。
谢牧声又接着道：“不过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