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大周的都城内开始有一条消息开始传播。
开始时还是暗搓搓的,愈演愈烈之后就变成大张旗鼓的。
“听说没?原来前朝的第一奸贼并不是韩群那个煞星。”
“哦,那是谁啊?”
“皇上的义子高慎。不,应该说是纪克慎。”
“咦,怎么回事?连姓也改了吗?这是数典忘祖?还是找到亲生父亲了?”
“哎哟,都不是。来来来,我才听到这个秘密,我讲给你们听啊,千万不能外传!要不是关系亲近,我都不说。”
几乎一夕之间,就到处都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小声嘀咕着,随即将这小道消息又兴奋的传给下一个亲朋好友。
“那原来,最大的奸贼是高,不对,纪克慎和纪杰父子!纪杰那是户部的大佬倌,听说贪了不少。”
“怨不得纪家在这次血洗事件中平安无事呢,原来早把亲儿子送去给人家当儿子了。那皇上,还不护着他?”
“满朝文武,听说也是纪杰第一个入宫觐见的呀。本以为只是不要脸,却原来是血不要脸。”
“这不就是说,大齐还没亡的时候,纪大人就已经暗中投敌了吗?把亲儿子都送出去了,还有比这个更忠的吗?”
“我呸,这对父子还装出一幅忠臣良将的样子,给谁看哪。”
“怨道都说,最大的奸臣往往披着忠臣的外皮呢。”
“啊这话说的,真是人间至理啊。”
但这话到底是谁最先说的,纪克慎查了几天也查不到半点头绪。
流言似乎从风里传来,又从风里迅速扩散开。
他反应算是极快了,可却完全无法阻拦。
“不是千山对不对?”
皇宫之内,高玉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慢悠悠地说。
纪克慎噎了噎,随即恭敬地说,“儿臣无能,确实追查不到。”
顿了顿 ,又说,“儿臣也不是故意针韩大人。”
“是因为他一直是都城的细作头子吧?你觉得,除了他就没人办得出这样的事?”高玉仍然没抬眼,却抬手。
旁边侍候的刑贵好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只把一本折子轻轻递到高玉手里。
如果刑贵不动不说,几乎让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而且不管是折子还是茶,递的位置总是恰到好处,时机也很及时,十分熨帖。
高玉试了几日,觉得刑贵可用,就留在身边伺候。
关键内阁还没正常运转,而刑贵识字,对朝堂那些官员的关系,还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关系网也门儿清。
因此,那睦表示顺服忠诚的折子,以及马屁折子,还有不甚重要,只为了掉书袋的,都由刑贵先分了类再呈上。
这样他看都不用看,随便批几下就得了,省了他不少事。
新朝初立,事情纷杂,就算他乃上天之子也吃不消啊。
还是千山推荐的人好使。
高玉心里想着,终于抬眼看了纪克慎一眼。
“韩大人,仿佛很不喜欢儿臣。”纪克慎被那眼神一扫,干脆默认了,顺便背刺一刀。
那意思,好像韩群故意针对他似的。
哪知他这一刀又似砍到水里,除了水波,连水花也没溅起一朵。
高玉淡淡地说,“千山不是不喜欢你,他不喜欢任何人,就是那个孤魂野鬼的性子。”
顿了顿,看着纪克慎又说,“你放心,这事不是他干的。朕心疼你,自然也是查过的。可千山的人在朕入城后,他就全数交了出来。现在他身边,就是那个小太监叫荣吉的。那是他亲手带出,安排进前皇宫的细作,情分不一样。也与朕禀明了,特旨出宫跟着他。”
这是告诉纪克慎,韩群确实有那个本事。但这个本事,也都交给皇上了。就连荣吉也不是破绽,让他别没事找事。
“儿臣不是为自己。”纪克慎一脸忠贞,“反正儿臣本就是纪家的人,也与皇上说了,过些日子就认回,所以并不想隐瞒谁。可都城中有这股子暗力,儿臣怕对皇上不利,这才一定要追查清楚。”
明明心中有私,却摆出一心为公的模样,还哄得皇上高兴。
一边的刑贵低眉顺眼,好像是个人形摆件,心中却暗揣。
纪大人能说会道,其实并不似武将。
而且,比之人人都骂,又人人都怕的那个煞星,更像个佞臣……
“你不用想太多,老百姓么,就爱传瞎话。也不用试图阻拦和压制,因为民之口,类于川,堵是堵不住的。那不如就让它流,过几日就没了冲势,再无人感兴趣。”高玉说话仍然是半文半白,同时又伸出手。
于是,一盏不冷不热刚刚好的茶就送到他手上。
“你就大大方方的,直接认回纪家吧。”高玉一锤定音,“尽快。”
纪克慎的眉尖几不可见的蹙了蹙,但随即就恭敬应是。
“你和千山是朕的左膀右臂,是朕最信任的人。你们争归争,闹归闹,只一样……”高玉的声音微微变冷,“谁也不许真动手,朕不会容忍的。”
纪克慎心头一凛。
皇上这意思是:争宠可以,但不能乱了根本。
他连忙跪下,表示绝不让皇上失望。
等他退下后,高玉忍不住骂了句,“还是慎儿好,到底懂得得规矩。不像千山,任性起来,跟朕也摆脸子,就吃定朕舍不得杀他。”
“皇上仁爱。”刑贵连忙说。
他可以装空气,该回话的时候,也能恰如其分。
“朕就是操心的命,一个两个的水火不容。等过些日子太子归来,你就知道朕有多难了。”说着虽然叹了口气,但语气中却有期待。
刑贵知道太子是皇上唯一的骨血,甚是宠爱,于是连忙凑趣道,“皇上龙体贵重,太子也必会十分了得。奴婢天天等着盼着,就等着瞻仰太子殿下的龙章凤姿呢。”
“朕都想打太子的板子。”高玉笑骂了句,“早下旨让他进京,他这一路走一路玩,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到。”
这回刑贵没接话,只是笑着。
新皇武将出身,如今初登帝位,行事没那么讲究,说话也随意。但等龙威日重的那天,说不定会想起以前的事。
为了好好活下去,他从最开始就不会怠慢放松的,保证将来也没人能拿到他半点把柄。
另一边,纪克慎出了皇宫,就见到自己的心腹苏七等在那里。
“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苏七非常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