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物的光柱在穿过银澜结界后,突然折向东南方,光柱的颜色也从螺旋交织的金红蓝三色,渐渐偏向润泽珠独有的蓝光。那蓝光纯净得像凝结的海水,在海面上投下蜿蜒的光轨,光轨边缘泛着细碎的银芒,仿佛有无数条银色小鱼在其中游动,尾鳍划动的痕迹在光轨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涟漪。
顾千忆将三件圣物重新贴身收好,只让润泽珠的蓝光透过衣襟透出一点微光,像揣着一颗跳动的寒星,冰凉的珠体贴着心口,却能感受到内里涌动的温热能量,与血脉的搏动奇妙地呼应,每一次共振都让她的指尖泛起淡淡的蓝晕。
“往这边走。”她跟着蓝光指引的方向调整船头,掌心贴在微凉的船舵上,舵柄上的木纹被常年的握持磨得光滑,凹槽里还嵌着细小的海盐颗粒。海面上的晨雾还未散尽,如轻纱般将岸边的红树林染成一片朦胧的绿影,雾气中漂浮着细小的水粒,落在睫毛上带来微凉的触感。
那些红树的气根垂在水中,像无数条悬空的锁链,表面覆盖着细密的水苔,湿漉漉的泛着青黑色,气根与水面相接的地方,积着一圈圈泡沫,随着潮汐轻轻晃动。偶尔有银色的鱼群从根须间穿过,惊起一串细碎的水花,水花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斑,转瞬即逝,如同破碎的彩虹,又很快融入雾气中。
老石匠正用布条包扎手掌——昨夜抛锚时被锚链磨破了皮,伤口处的皮肉翻卷着,渗出的血珠将布条染成深褐色,血珠渗过布条,在甲板上滴出细小的红点,与船板的桐油味混合成一种奇异的腥甜。他用没受伤的手捡起一块碎布,蘸着海水擦拭甲板上的血迹,动作缓慢却仔细。
“这岛上的树好生奇怪,”他望着岸边的红树林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疑惑,眼角的皱纹因专注而挤在一起,“树根竟要露出水面喘气,倒像是水里的妖怪上岸了,我跑船跑了一辈子,见过会结果的树,见过会开花的树,就是没见过把根伸到水面上的树。”他用指尖敲了敲船舷,木板发出沉闷的回响,“不过这木头倒是结实,比北方的桦木还耐潮。”
巴木往箭壶里添着新削的木箭,箭杆是用红树林的主干削成的,呈暗红色,还带着潮湿的木香,凑近能闻到淡淡的海腥味和植物汁液的清香。箭尾的羽毛是清晨刚从海鸟巢里捡的,带着绒毛的柔软,边缘还沾着一点鸟巢的干草。
他细心地将羽毛捋顺,指尖拂过羽管细腻的纹理,时不时用牙齿咬掉多余的木屑。“萨满族的古老传说里提过,南溟岛有‘活树为墙’的村庄,”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对传说的敬畏,手指在箭杆上摩挲着,“说那些村民能听懂植物的语言,还能借海水的力量耕种,他们种出的稻米,米粒里都带着海水的咸味,嚼起来有阳光的味道,煮出来的饭,连汤汁都是淡蓝色的。”他拿起一支做好的箭,对着阳光看了看箭杆的直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船行至一处浅滩,蓝光突然变得炽烈,透过衣襟在船板上投出清晰的水纹,水纹随着船身的晃动轻轻起伏,像活过来的波浪,每一道波纹都与润泽珠表面的纹路完美契合,仿佛是圣物在绘制地图。顾千忆跳下水,海水只没过膝盖,水底的细沙顺着趾缝流淌,带着温热的触感,不同于深海的冰凉刺骨,像是被阳光晒透了的棉被。
她蹲下身,手掌抚过滩涂,感受着沙粒的细腻,发现浅滩的沙粒里混着许多细小的贝壳,贝壳的内壁都刻着相同的水纹图案,与润泽珠表面的纹路如出一辙,只是尺寸小了许多,像微缩的图腾,显然是人为雕刻的痕迹,刻痕的边缘还很光滑,说明经常被人触摸。
“从这里上岸。”她招呼着巴木和老石匠,三人踩着浅滩往红树林深处走。红树的气根在头顶交织成天然的穹顶,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拼出破碎的光斑,像散落的金币,随着树叶的晃动而移动。空气里弥漫着腐叶与海水混合的腥甜,像陈年的酒糟,吸入肺中带着一丝微醺的暖意,还夹杂着某种花朵的清香,若有若无。
脚下偶尔能踩到腐烂的枯枝,发出“咔嚓”的轻响,惊起几只躲在气根间的小螃蟹,它们横着身子钻进更深的缝隙里,只留下空荡荡的蟹壳在地面滚动,蟹壳被阳光晒得发白,边缘已经脆化。
穿过红树林时,蓝光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像遇到了什么东西的召唤,频率越来越快,几乎要从顾千忆的衣襟里挣脱出来,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它的震颤,胸口的皮肤被硌得微微发麻。顾千忆加快脚步,拨开最后一丛垂落的气根,气根上的水苔沾了她一手湿滑的粘液,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那粘液带着淡淡的海腥味。眼前的景象让她猛地顿住——
一片被洗劫过的村庄正卧在海湾内侧,茅草屋顶被烧得焦黑,边缘还卷着焦脆的草叶,有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半,露出里面黢黑的梁木,像被打断的肋骨。袅袅黑烟还在往天上飘,与晨雾纠缠在一起,像一条黑色的巨龙盘旋不去,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烟火气,呛得人忍不住咳嗽。几个穿着破烂皮甲的匪徒正将村民的财物往一艘大船上搬,他们的皮甲上沾着油污和尘土,腰间挂着锈迹斑斑的弯刀,其中一个匪徒的皮甲上还别着一根人骨制成的饰品,显得格外狰狞。
财物里有陶罐、布匹,还有几个被捆绑的孩童,孩童的哭声嘶哑,像被掐住了喉咙,泪水在布满灰尘的小脸上冲出两道泪痕,他们的小手被粗糙的麻绳捆着,手腕上勒出了红痕。其中一个满脸刀疤的匪徒,正一脚踹翻了村口的石碾,碾盘上刻着的水纹图案顿时裂开一道缝,石屑飞溅,像破碎的星辰,那匪徒还啐了一口唾沫在碾盘上,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破神碾,还不是一踹就碎,我看这村里的水神也救不了你们!”
“放开我阿爹!”一个梳着双辫的少女正用石头砸向匪徒,她的辫子用红色的布条系着,其中一根辫子已经散开了一半。石块砸在匪徒的皮甲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却未能造成丝毫伤害。她的辫子被匪徒一把抓住,头皮被扯得生疼,却仍倔强地挣扎着,双脚不停地踢向匪徒,被狠狠掼在地上。
少女的额头撞在石碾的残片上,立刻渗出鲜血,染红了额前的碎发,她咬着牙,眼里含着泪水却不肯落下,抓起身边的一块尖锐石片,试图再次反抗。她的粗布裙上沾着血污和尘土,裙摆还别着一朵风干的海葵花,花瓣虽已干枯,却依旧保持着盛开的姿态,那是萨满族少女用来祈求平安的饰物,顾千忆小时候也戴过同款,此刻看着这朵花,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亲切感,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顾千忆腰间的润泽珠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像一柄无形的剑,直直射向那群匪徒。刀疤匪徒被蓝光扫中,“哎哟”一声捂着脸后退,手背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冰碴,冰碴上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他甩着手,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仿佛被什么妖术击中,嘴里嚷嚷着:“什么鬼东西!邪门了!”他的同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蓝光吓了一跳,动作都停顿了下来。“哪来的野丫头多管闲事!”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露出泛黄的牙齿,牙缝里还塞着食物的残渣,“给我一起抓了,卖到三石礁当奴隶,那里的矿主正好缺人手,这细皮嫩肉的,能卖个好价钱!”
三个匪徒立刻举着弯刀围上来,刀身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刀刃上的寒光在晨光中闪闪烁烁,透着森然的杀意。巴木迅速抽出三支木箭,拉弓如满月,手臂上的肌肉贲张,青筋隐隐可见,箭簇直指匪徒的咽喉:“放下你们的东西,滚!否则别怪弓箭不长眼!”他的袖口滑下来,露出小臂上萨满族的狼图腾刺青,刺青的颜色在晨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那是用特制的植物染料纹上的,据说能震慑野兽与邪祟,图腾的狼眼处用朱砂点过,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有神。
顾千忆没等匪徒动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镇岳玺。玺身的金光顺着她的指尖溢出,在身前凝成一面半人高的光盾,光盾上流转的古纹与村口石碾上的水纹产生共鸣,发出“嗡”的低鸣,像古老的钟磬被敲响,震得空气都在微微颤抖,光盾边缘的金光跳跃着,像燃烧的火焰。
“这村庄与润泽珠有关。”她低声对巴木说,眼角的余光瞥见村中央的祭坛——祭坛上的石雕竟是一个捧着水珠的鲛人,石雕的底座正渗出淡淡的蓝光,与她怀中的圣物遥相呼应,光丝在空中缠绕、连接,像无形的桥梁,传递着神秘的能量,祭坛周围的地面上,刻着许多与石碾相同的水纹图案,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
老石匠突然捡起地上的火钳,火钳是村民用来翻动灶火的,铁制的钳头已经有些锈迹,却依旧坚固,钳柄上缠着防滑的布条,布条已经被油烟熏得发黑。他趁匪徒注意力被吸引,猛地掷向船帆的绳索,动作精准而迅速,像年轻时投掷鱼叉捕猎一般,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而凸显。
火钳精准地缠住绳结,他用力一拽,船帆“哗啦”一声塌下来,帆布上的破洞被风灌满,像一只受伤的巨鸟垂下翅膀,正好将船上的财物埋在下面,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陶器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还夹杂着匪徒的惊叫声。“往海边跑!”他对着缩在角落的村民大喊,声音嘶哑却有力,“我年轻时跑船,专拆这种贼船的帆,他们一时半会儿别想把帆重新支起来,快找地方躲好,别出来!”
刀疤匪徒见状怒吼着冲上来,弯刀带着风声劈向顾千忆的光盾,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恶狠狠的气势,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似乎已经看到了顾千忆被砍倒的景象。
“当”的一声脆响,弯刀被弹开三尺远,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匪徒的虎口震裂,鲜血顺着手指缝流下,血珠滴在地上,立刻被祭坛渗出的蓝光包裹,凝成一颗细小的血珠,悬浮在半空,像一颗红色的珍珠,散发着诡异的光泽,血珠周围的蓝光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不断旋转着。
“是水神的力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突然跪在祭坛前,她的头发像一团乱草,用一根木簪松松地挽着,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她的拐杖掉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石雕连连叩拜,额头磕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额头上很快红肿起来。
“水神显灵了!要护着我们渔村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激动和希望,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周围的村民也纷纷跟着跪拜,嘴里念着祈求保佑的话语,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有人甚至激动得哭了起来。
顾千忆心中一动,润泽珠的蓝光突然顺着她的脚底板流入地面,沿着祭坛的纹路迅速蔓延,像一条蓝色的小溪在地面流淌,所过之处,那些刻在地上的水纹图案都亮起了蓝光,整个村庄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发光体。
那些原本被匪徒踩碎的陶罐碎片、散落的渔网、折断的木矛,竟在蓝光中缓缓浮起,像被无形的水流托着,齐齐射向匪徒,速度快如飞箭,带着复仇的力量,陶罐碎片划破了匪徒的皮肤,渔网缠住了他们的手脚,木矛则擦着他们的耳边飞过,钉在船上,发出“噗”的声响。
匪徒们被这诡异的景象吓破了胆,脸上的嚣张变成了恐惧,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以为是遇到了鬼神,转身就往海边的小船跑,动作狼狈不堪,像被驱赶的野狗,其中一个匪徒因为慌乱,还不小心掉进了海边的浅滩,摔了个四脚朝天,引得村民们一阵哄笑。巴木的箭紧随其后,箭簇带着风声,精准地射中了最后一个匪徒的腿弯,那人惨叫着摔在沙滩上,沙子沾满了他的伤口,疼得他满地打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被赶上来的村民按住,村民们的怒吼声、咒骂声此起彼伏,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愤怒,有人用拳头打,有人用脚踹,将平日里所受的欺压都还给了这些匪徒,直到匪徒们鼻青脸肿,奄奄一息才停手。
“多谢三位恩人!”一个捂着流血额头的中年男人走上前,他的额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滴在胸前,他用一块脏兮兮的布条捂着伤口,布条已经被血浸透。他的粗布短褂上还别着枚贝壳制成的徽章,徽章被打磨得光滑圆润,上面的水纹与石碾、石雕上的图案完全一致,只是更简洁、抽象。“我是这望海村的村长,叫阿海。”他的声音因失血而有些虚弱,却努力保持着镇定,眼神中充满了感激,“这群黑风盗每月都来劫掠,抢我们的粮食、财物,还抓走壮丁去挖矿,我们稍有反抗,就会遭到残酷的报复,上个月,老王头就是因为反抗,被他们活活打死了。今天若不是你们……”
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眼圈泛红,身后的村民们纷纷对着三人鞠躬,那个被救下的双辫少女,正用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地上的血珠蓝光,她的动作轻柔,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敬畏,时不时抬头看看顾千忆,像是在探究她身上的秘密,她的额头上已经用草药简单包扎过,草药的汁液渗透出来,染红了一小块布条。
顾千忆的目光落在村中央的祭坛上,石雕捧着的水珠凹槽里,还残留着一点干涸的莹润光泽,像润泽珠留下的印记,与周围的石质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光泽不同于石头的冰冷,带着一丝温润的质感,仿佛还残留着圣物的气息。凹槽的边缘有一些细微的划痕,像是长期放置珠子留下的磨损痕迹。“这石雕上的珠子,是什么?”她指着凹槽问道,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心中已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阿海村长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村民,像是在确认什么,才缓缓开口:“那是我们世代供奉的‘水神之珠’,传说能引来活水,让我们在这咸水环绕的岛上种出庄稼,还能平息风浪,保佑渔船平安归来。我们村里的水井,就是靠着水神之珠的力量,才能涌出淡水。可三年前,珠子突然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祭坛周围的地面上没有任何痕迹,门锁也完好无损。
从那以后,黑风盗就开始频繁来犯,连海水都变得比以前凶狠了,收成也一年不如一年,好多人都离开了村子,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了。”他顿了顿,指着石雕底座的铭文,铭文是用古老的文字刻成的,弯弯曲曲像水流,“族里的老人们说,水神之珠是‘海心所化,能润枯泽’,这不就是你们要找的润泽珠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仿佛顾千忆的回答能决定村庄的命运。
顾千忆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她伸手摸向怀中的润泽珠,它正在剧烈发烫,蓝光透过衣襟,与祭坛石雕的凹槽产生了明显的共鸣,光的强度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她的衣襟染成蓝色,她甚至能感觉到圣物在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她走到石雕前,指尖轻轻拂过凹槽里的干涸痕迹,触感粗糙而冰凉,突然发现那些痕迹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为凿刻的——凿痕新鲜而清晰,边缘还带着石屑,像有人故意将珠子从石雕上取走,还试图抹去它存在的痕迹,只是手法不够娴熟,留下了破绽,从凿痕的方向来看,应该是一个力气不小的人干的。
双辫少女这时捧着一个贝壳碗跑过来,贝壳碗是用巨大的海螺壳打磨而成的,内壁泛着珍珠母的光泽,闪着虹彩,碗的边缘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不会割伤人的手。碗里盛着几颗刚才被蓝光包裹的血珠,血珠已经凝固成半透明的红色晶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芒,像一块块小小的红宝石,晶石内部还有细小的光丝在流动。
“姐姐你看,”她的声音带着怯意却很清亮,像山涧的泉水叮咚作响,“这些血珠被光裹过之后,变得像宝石一样了,村里的老人说,这是被净化过的恶血,能用来施肥呢,种出来的庄稼特别好,去年我阿爹就用类似的石头肥种出了最大的南瓜。”
顾千忆接过贝壳碗,润泽珠的蓝光立刻与血珠晶石相吸,在碗里跳起细碎的光舞,光丝缠绕着晶石,发出“滋滋”的轻响,晶石的颜色变得更加通透,红色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金色,像是被注入了新的能量。
她突然想起乌兰族长说过的话:“圣物所至,万物有灵,凡与之共鸣者,必有渊源。”望海村的水纹图腾、消失的水神之珠、与润泽珠共鸣的祭坛……这一切都在诉说着一个被遗忘的秘密,像散落的拼图,正慢慢拼凑出完整的图案,她隐隐感觉到,这个村庄隐藏着关于润泽珠的重要线索。
老石匠正在帮村民修补被烧毁的屋顶,他指挥着年轻的村民搬运茅草,自己则用藤条将茅草捆扎在屋梁上,动作熟练而沉稳,他还时不时地指点村民如何捆扎才能更牢固,如何铺茅草才能防止漏水,仿佛在修缮自己的家。“这里的茅草要铺厚一点,”他对一个年轻村民说,“南溟岛的雨大,薄了挡不住,到时候漏雨就麻烦了。”
巴木则在沙滩上教少年们制作简易的弓箭——用红树枝做弓身,海藤做弓弦,箭头削成三角形,他耐心地示范着如何挑选合适的树枝,如何打磨箭头才能更锋利。“箭头要淬上红树林的汁液,”他对围在身边的几个少年说,“虽然不致命,但能让野兽暂时麻痹,足够你们逃跑了。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用武力,保护好自己最重要。”少年们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崇拜。
顾千忆望着村外重新平静下来的海面,海水的颜色比之前更加清澈,能看到水下的珊瑚礁和游动的鱼群,有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有成群结队的沙丁鱼,还有悠闲游动的海龟。她突然觉得黑风盗的劫掠或许不只是为了财物,他们的目标会不会也是润泽珠?三年前水神之珠的消失,会不会也与他们有关?一个又一个疑问在她脑海中浮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她决定要弄清楚这一切。
“今晚我们留在村里。”她对阿海村长说,将润泽珠的蓝光调得更亮了些,照亮了她坚毅的脸庞,“我能帮你们找到活水,也想知道,三年前是谁取走了水神之珠,又是如何取走的。”
祭坛石雕的凹槽里,突然渗出一滴水珠,水珠在蓝光中悬浮片刻,化作一道极细的水线,像一根银色的丝线,指向村后的火山口。火山口被绿色的植被覆盖,只露出一点黑色的岩石,像巨人的眼睛俯瞰着村庄,山顶上缭绕着淡淡的云雾,显得神秘而威严。
顾千忆顺着水线望去,只见火山口的岩壁上,隐约有水流的痕迹,像一条被遗忘的暗河,藏在厚厚的苔藓之下,若隐若现,水线沿着地面的纹路一直延伸到火山口,仿佛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她知道,润泽珠的指引从未出错。望海村不仅与圣物有关,或许还是揭开润泽珠真正秘密的关键。而那些黑风盗,恐怕也只是这场秘密的冰山一角,背后还有更庞大的势力在觊觎着圣物的力量。夜色渐浓,村庄里燃起了篝火,火光映照着村民们疲惫却重燃希望的脸庞,也映照着顾千忆眼中愈发坚定的光芒,她知道,一场新的探寻即将开始,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