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通道中狂奔,头顶的钟乳石如暴雨般坠落,砸在金色护罩上发出“噼啪”脆响,护罩的光芒被震得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岩壁上渗出的毒液顺着石缝流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毒溪,泛着诡异的墨绿色光泽,空气中弥漫着苦杏仁般的刺鼻气味,吸入肺中便感到一阵昏沉。
顾千忆胸前的三件圣物突然同时发烫,润泽珠的蓝光顺着她的指尖溢出,在通道地面凝成一条晶莹的光带——光带泛着细碎的蓝芒,如同碾碎的蓝宝石粉末,所过之处,那些粘稠的毒液竟像冰雪般消融,露出青黑色的岩石地面,岩石上还残留着毒液腐蚀的蜂窝状小孔,触目惊心,孔壁上挂着未完全消融的毒丝,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寒光。
“跟着光带走!”顾千忆拽着老石匠的胳膊往前冲,老人的粗布长衫被岩壁上的尖石划破,露出里面打满补丁的内衣,补丁的颜色五花八门,有靛蓝、赭石、月白,显然是用各种零碎布料拼接而成,针脚细密却歪歪扭扭,透着岁月的艰辛。
他腰间的烟袋锅在奔跑中磕碰着岩壁,发出“叮叮”的轻响,烟丝混着唾沫从袋口漏出,撒在地上。巴木举着火把殿后,火焰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在岩壁上疯狂跳动,像一群挣扎的困兽。火把的油脂滴在他手背上,烫出细小的水泡,他却浑然不觉。
通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隐约能听见玄甲鳌在洞口外的咆哮,那声音震得通道两侧的矿石纷纷坠落,在地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坑洞里还冒着淡淡的青烟,散发着硫磺般的刺鼻气味,与毒液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就在离洞口只剩五步远时,一块磨盘大的钟乳石轰然坠落,正好堵在出口处。钟乳石表面覆盖着湿漉漉的粘液,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油光,像一块巨大的肥肉,堵住了所有去路,石面上还挂着几缕断裂的钟乳石尖,如同獠牙。
顾千忆急中生智,将镇岳玺猛地按向岩壁,玺身的金光如潮水般涌入岩石缝隙,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岩壁上竟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侧缝,缝里渗出带着海腥味的凉风,风中还夹杂着细小的海盐颗粒,打在脸上微微发疼,带着大海独有的咸涩。
“从这儿走!”她率先钻进去,侧缝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岩壁上的尖石划破了她的衣袖,露出里面素色的里衣,却被圣物的金光挡在寸许之外,尖石与金光碰撞,迸出细碎的火星,如同夜空中的烟花转瞬即逝。
巴木紧随其后,用后背顶着老石匠往前挪,老人的咳嗽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染红了胸前的衣襟,那血沫在火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像凝固的岩浆。侧缝里弥漫着铁锈与海藻混合的气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干呕,岩壁上还渗出冰凉的水珠,滴在脖子上激起一阵寒颤,水珠滑过皮肤,留下冰凉的痕迹。
钻出侧缝的刹那,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他们竟落在了珊瑚礁群的背面,脚下是布满牡蛎壳的礁石滩,牡蛎壳的边缘锋利如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割破脚掌。有几只小螃蟹在礁石间横冲直撞,被脚步声惊得钻进石缝,只留下空荡荡的蟹壳。离猎船停泊的海湾只有数十丈远,海湾里的海水呈现出翡翠般的绿色,清澈见底,能看到水下彩色的珊瑚和游动的鱼群,有身披蓝黄条纹的鹦鹉鱼,有拖着长长尾巴的蓑鲉,还有成群结队的小丑鱼在海葵中穿梭。猎船的帆布在风中微微晃动,像一只等待归巢的水鸟。
玄甲鳌的巨爪正在洞口处疯狂拍打,整个礁石群都在震颤,却始终找不到侧缝的位置,它的嘶吼声里充满了愤怒与不甘,震得人耳膜生疼,仿佛五脏六腑都在跟着共振,连牙齿都在打颤,礁石上的贝壳被震得纷纷滚落,坠入海中发出“叮咚”的声响。
“快上船!”顾千忆突然发现那片荧光鱼鳞正贴在自己的袖口上,鳞片的光芒与镇岳玺的金光产生共鸣,在礁石滩上投下一条银色的路径。路径上的牡蛎壳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平整的礁石表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为他们开路。三人踩着路径往前冲,牡蛎壳划破了草鞋,脚掌渗出的血珠滴在礁石上,竟泛起淡淡的金光,与银色路径交相辉映,形成一道奇特的风景线,血珠落地的瞬间,还会激起细小的金色涟漪,如同花朵绽放。
巴木第一个跳上猎船,迅速解开缆绳,缆绳在他手中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断裂,那是常年使用留下的磨损痕迹,绳纤维已经有些松散,露出里面的麻芯。
顾千忆托着老石匠爬上船尾,老人刚坐稳便咳出一大口血,落在甲板上的血渍里竟浮出细小的金色纹路,纹路组成了一个模糊的鱼形图案,仿佛是某种图腾,鱼尾处还连着三道波浪线,很快又被海风吹散,消失无踪。“是圣物在护着我……”他虚弱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被体温焐软的青稞饼,饼上还留着牙印,边缘处有些发焦,带着淡淡的麦香,“快吃点,补充力气,前面的路还长着呢,迷音海的浪头可不好对付,当年我师兄就是在那儿被浪打晕了船。”
玄甲鳌终于发现了他们,巨大的身躯猛地撞向礁石群,掀起的巨浪如同白色的城墙,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差点将猎船掀翻。船身剧烈倾斜,顾千忆死死抓住船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才勉强稳住身形,甲板上的陶瓮滚落,发出“哐当”的巨响,其中一个陶瓮的盖子被摔开,里面的淡水汩汩流出,在甲板上汇成小溪,又顺着船舷淌入海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顾千忆连忙将三件圣物并排放置在船头,金光、红光与蓝光交织成螺旋状的光柱,光柱插入海中,竟在船尾激起一道反向的漩涡,漩涡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将猎船猛地推向深海。船身在漩涡中旋转着前进,像一片被卷入激流的树叶,三人的身体也跟着旋转,头晕目眩中,只听见风声与水声在耳边呼啸,如同鬼哭狼嚎。
“它追不上了!”巴木兴奋地拉起帆布,帆布上还留着玄甲鳌爪尖划破的裂口,裂口处的麻线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炫耀着胜利。顾千忆回头望去,只见玄甲鳌的身影在珊瑚礁后越来越小,它的嘶吼声被海风撕碎,化作细碎的呜咽,最终消失在远方的海平面上。
珊瑚礁群在它的撞击下坍塌了一角,激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凝成一道短暂的彩虹,绚烂而凄美,如同这场战斗的落幕序曲,彩虹的颜色由红到紫,层次分明,在海面上维持了片刻便渐渐消散。
老石匠用仅剩的力气在航海图上圈出一个红点,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好几次笔尖都偏离了位置,那是因为之前的战斗和逃亡耗尽了他的力气,手腕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像几条蠕动的蚯蚓。
“穿过这片‘迷音海’,前面就是南溟岛的内湾。”
他指着图上蜿蜒的曲线,曲线旁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那是他多年航海经验的总结,记录着水流的速度和暗礁的位置。
“这是鲛人给的航线,说是能避开所有漩涡。迷音海的海浪会发出歌声,听到的人会犯困,像是被施了魔法,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你们千万要小心。”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铜铃,铃舌是用鲸鱼骨制成的,泛着温润的光泽,铃身上刻着细密的海浪纹,“听到歌声就摇铃,铃声能提神,这是我师父传下来的法子,当年他靠这铃铛闯过了迷音海,还说这铃声能安抚海中的精怪。”
猎船在碧绿色的海面上平稳航行,阳光透过圣物的光柱,在船尾拉出长长的光带,光带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一群追逐阳光的萤火虫,闪烁不定。无数彩色的鱼群追随着光带游动,有身上布满条纹的石斑鱼,它们的条纹如同画家精心绘制的图案,黑白相间,整齐有序;有长着长吻的针鱼,吻部尖锐如针,在水中穿梭时像一支支利箭;还有像扇子一样的鳐鱼,它们在水中优雅地滑翔,胸鳍展开时如同蝴蝶的翅膀。这些鱼群在船尾形成一道流动的彩虹,场面极为壮观,让人目不暇接。顾千忆将润泽珠凑近耳畔,珠子里传来细微的水流声,仿佛在诉说着南溟岛深处的秘密,那声音轻柔而神秘,时而湍急,时而舒缓,让人浮想联翩,仿佛能看到岛上奇异的风光和神秘的生物。
“还有三个时辰到内湾。”巴木往火塘里添了块松木,松木在火中发出“噼啪”的声响,冒出的浓烟被海风迅速吹散,只留下淡淡的松脂香气,闻起来清新提神,还带着一丝甜味。火苗窜起的瞬间,他突然指向天空,“看那些海鸟!它们在往东南飞,那是南溟岛的方向!”
一群白色的海鸟正排成“人”字形掠过船顶,它们的羽毛在阳光下洁白如雪,一尘不染,翅膀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金边。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与圣物的共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奇特的乐章,和谐而动听,仿佛大自然在为他们伴奏。
顾千忆摸了摸胸口的圣物,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在随着海鸟的啼鸣轻轻震颤,像是在回应着远方岛屿的召唤,每一次震颤都让她的心跳与之同步,仿佛她与这片大海、这座岛屿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血脉中流淌着共同的频率。
船身两侧的海水渐渐变成深紫色,像一块巨大的紫水晶,晶莹剔透,水下的珊瑚丛越来越密集,形态也愈发奇特——有的像张开的巨手,手指向天空伸展,仿佛在祈求着什么;有的像矗立的高塔,塔顶顶着一团团珊瑚虫,如同华丽的装饰,颜色从底部的深蓝渐变成顶部的粉红;还有的像盛开的花朵,花瓣层层叠叠,在海水中轻轻摇曳,引来无数小鱼在其间穿梭嬉戏,像是在采蜜。老石匠说,这是南溟岛的“迎宾珊瑚”,只有带着善意的访客才能看见它们最美的模样,若是心怀歹意,看到的只会是枯萎的礁石和汹涌的暗流,那些珊瑚会变成张牙舞爪的怪物形状,散发着黑色的瘴气。
巴木拿出干粮分给众人,青稞饼已经有些发硬,他就着淡水慢慢咀嚼,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虽然旅途艰辛,但能离目标越来越近,心中充满了动力。“不知道阿娘现在在做什么,”他望着远方的海平面,眼神中带着一丝思念,嘴角却挂着微笑,“说不定正在给我缝新的草鞋呢,我那双旧的已经快磨破了,脚趾头都快露出来了,上次打猎的时候还被荆棘勾住了。”
顾千忆笑了笑,递给她一块肉干,肉干是用黄牛肉制成的,经过腌制和晾晒,咸香可口,很有嚼劲,上面还撒着少许辣椒粉,是萨满族特有的风味,辣味中带着一丝麻,刺激着味蕾。
“等找到润泽珠,我们就能早点回去了,到时候让你阿娘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有烤羊腿、青稞酒,还有你最爱吃的奶疙瘩,让你吃个够。”
老石匠靠在船舷上闭目养神,阳光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安详。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之前的咳嗽也减轻了许多,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一些,显然是圣物的灵气在慢慢修复他的身体。顾千忆将一件鹿皮坎肩盖在他身上,坎肩是乌兰族长特意为他准备的,用柔软的鹿皮制成,还缝着简单的花纹,是几株生长在苍梧山的草药图案,既保暖又舒适,带着淡淡的皮革香气,混杂着草药的清香。
当第一缕月光落在船帆上时,南溟岛的轮廓终于在暮色中清晰起来。岛中央的珊瑚峰直插云霄,峰顶萦绕的不是云雾,而是流动的银光,那些银光顺着山体流淌,如同一条条银色的瀑布,在海岸线上织成一道璀璨的光网——那便是传说中守护润泽珠本源的“银澜结界”。光网在月光下闪烁着,像无数颗星星落在了海面上,又像无数块碎银铺成的绸缎,美丽得让人窒息,仿佛进入了童话般的世界,光网的纹路如同流动的水波,不断变化着形态,时而像盛开的花朵,时而像飞翔的鸟儿。
“我们到了。”顾千忆握紧镇岳玺,掌心的温度与珊瑚峰的银光产生奇妙的共振,一股暖流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至全身,让她精神一振,所有的疲惫都仿佛被驱散了,身体里充满了力量,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银澜结界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多的危险和挑战,或许有更强大的守护兽,或许有更复杂的机关陷阱,但她心中充满了信心。此刻望着那片闪耀的光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三件圣物在这片土地上重归和谐,为苍梧山和南海带来永久的安宁,不辜负族人的期望和自己的使命,不辜负祖母临终前的嘱托。
巴木调整好船舵,猎船缓缓朝着光网驶去,船帆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如同披上了一层轻纱。老石匠醒来,看着前方的光网,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那光芒中既有对梦想即将实现的期待,也有对未知危险的警惕,他的手微微颤抖,紧紧抓住了身边的船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终于……要到了……”他喃喃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那是多年的期盼终于要成真的激动,眼眶微微泛红,“我师父当年就是在这里止步的,被银澜结界挡在了外面,今天,我要替他完成心愿,看看结界后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银澜结界上,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坚定,他们知道,一段新的冒险即将开始,而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有什么,他们都会勇敢面对,并肩作战。
船身离光网越来越近,能隐约看到光网后面郁郁葱葱的森林,森林里传来不知名鸟类的啼鸣,清脆悦耳,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还夹杂着潺潺的流水声,像是大自然的交响乐。圣物的光芒与光网的银光相互吸引,在空气中形成无数道细小的光丝,像一张无形的网,将猎船与南溟岛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猎船平稳地穿过光网,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仿佛光网只是一道欢迎的门帘,在迎接他们的到来,穿过光网的瞬间,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扑面而来,与海水的咸味交织在一起,格外宜人,像是雨后的森林,带着泥土的芬芳。
进入内湾后,海水变得更加清澈,能看到水下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和游动的小鱼,那些小鱼的颜色极为鲜艳,红的、黄的、蓝的,像是被颜料染过一般,身上还闪烁着荧光,在水中形成一道道彩色的轨迹,如同流星划过夜空。岸边的沙滩呈现出奇特的粉红色,像撒了一层细密的胭脂,踩上去柔软而温暖,还带着阳光的余温,沙滩上散落着许多美丽的贝壳,形状各异,有的像扇子,有的像星星,还有的像小巧的号角,贝壳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远处的森林里,偶尔有银色的影子闪过,速度快得像风,让人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生物,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还能听到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林间穿行,脚步轻盈而迅速。
顾千忆知道,他们已经踏上了南溟岛的土地,接下来的旅程,将会更加精彩和惊险,每一步都可能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但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勇气和决心,要在这片神秘的岛屿上,完成他们的使命,找到润泽珠,让三件圣物齐聚,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
巴木将船稳稳地停靠在岸边,抛锚固定,锚链沉入水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锚链入水声惊起几只栖息在岸边的水鸟,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叫。
三人陆续下船,脚踩在粉红色的沙滩上,感觉格外舒适,沙滩柔软得像天鹅绒,能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细微的沙粒填满。老石匠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和海水的咸味,让他精神振奋,咳嗽也完全止住了,脸色红润了许多,眼神中充满了活力。
顾千忆环顾四周,目光坚定,她知道,寻找润泽珠的最后一段旅程,从此刻正式开始了。他们整理好行装,检查了圣物的状况,确保它们安然无恙,带着满满的信心,朝着森林深处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只留下猎船静静地停靠在岸边,船帆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像一个忠诚的卫士,等待着他们的归来,月光洒在船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仿佛在为他们祝福,期盼他们能顺利完成任务,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