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寒风入户,小男孩跌入梦境。
小男孩眼前黑漆漆的,突然,眼前透出光亮,一张狰狞的壮汉脸入得小男孩的眼帘,小男孩被壮汉掐着脖子,从柜里拽出。
梦里强烈的窒息感让躺在床上的小男孩挣扎不已。
睡梦中的小男孩在呓语:“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要先掐死我的…”
带着腥味的粘腻鲜血溅到了小男孩清秀的面上,面上随即传来温热的触感。
小男孩挣扎着,从梦里惊醒过来,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不停的大口呼吸。
失眠后的小男孩陷入了回忆,他是在祈归路定州出生长大的,半年前偌大的定州城,在饥荒爆发时府衙竟然给不出百姓一口粮食!
这就导致了定州城内暴动频发,百姓惶惶不安。
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小男孩和母亲已经吃完了最后一点口粮。
看着空空如也的碗,母亲决定出屋子去寻找粮食。
小男孩则留在屋子里守着堂屋。
小男孩听说近来定州城里已经出现了好几桩人吃人的事件。
吃人的对象还都是街坊邻居。
忽然,静谧的小屋里传来噔噔噔的敲门声音,小男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家里唯一的柜子里。
哐当一声!小屋破烂的门让一手持匕首的壮汉给撞破了!
瑟缩在柜子里的小男孩害怕急了,抱着瑟瑟发抖的身子。
柜门外,壮汉沉重的脚步声是越来越清晰了,小男孩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来了。
哐当!又一声,一把匕首穿过柜门,卡在了柜门上,匕首差点插刺入小男孩的眉宇!
小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匕首吓得不轻,身子一个趔趄,小男孩撞到了柜子里的柜壁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糟糕,壮汉这是故意用匕首,要引出他的藏身之地。
柜门被壮汉打开,黑漆漆的柜子里,瘦弱可怜的小男孩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
壮汉抓起小男孩,把小男孩摁到柜子上,狠力要掐死小男孩!
面黄肌瘦的小男孩看上去根本没有什么抵抗力!
好像壮汉只要轻轻借一点力,小男孩就可以断气了。
表面上,小男孩几乎要窒息了,背地里,小男孩的左手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还插在自己身子旁边,柜子门上的匕首。
匕首悄悄的被小男孩那稚嫩的手拔出。
小男孩握紧匕首,一个狠下心来。
只听见壮汉一声惨叫!
鲜血溅了小男孩一荼白色的襕衫。
壮汉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倒了下去。
小男孩看着渐渐濒临死亡的壮汉,心里头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
他竟然杀人了?
小男孩顿时身子瘫软,坐到地上。双手捂着脑袋,不知所措。
没找到粮食回来的母亲,一入门就看见了偏光下,面上还沾着鲜血的小男孩。
小男孩也看见了母亲,手里握着的匕首顿时落地。
小男孩起身抱住一脸震惊的母亲,然后放声大哭!
母亲搂住小男孩,用手轻抚小男孩的脑袋。
杀人后,他们母子是绝迹不可能留在定州城了,把尸体藏到柜子里后,母子二人随便处理了一下屋子,连夜离开了定州城。
次日朝廷派下来赈灾的大臣到了定州城后就遇上了这定州城杀人案,杀人凶手很明确,就是一对母子,可是要找到杀人凶手太困难了!
从定州逃难出去的人太多了,像小男孩和母亲这样的人数不胜数,怎么找杀人凶手?况且这人都逃了一夜了,要是骑马跑的,现下肯定是跑远了。
而且出了定州城,可逃的地方多了去了,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确定人会逃到哪里去。
母亲会骑马,这是小男孩没有预料到的,小男孩眼里的母亲似乎只会洗手做羹汤。
他们骑着马日夜奔波到了泰元府。
小男孩已经十岁了,是到了读书的年纪。送去私塾念书固然好,可私塾要收学费,母亲给不起便只能送小男孩去不收学费的官办书院,而官办书院都在州府里,普通的州城是没有的。湖宁府又是万万去不成了,所以母亲选择去了离定州城最近的州府——泰元府。
母子二人不知道官府来捉拿他们母子的官兵会什么时候找到他们母子,他们母子也只能提心吊胆的能过一天算一天。
但是经过官府一番打听,这母子二人当中的母亲 ,老家在湖宁府。于是官府倾力派人朝着湖宁府去搜捕人了。
找了许久,一点消息也没有,官府放弃了。官府实际上也不想把时间经历浪费在一条不值钱命上,加之这死了的壮汉只有一个儿子,儿子还小也不能把官府怎么样,所以即便不能给百姓一个答复,官府也把案子不了了之了。
来到泰元府的母子二人,改了姓名后,在泰元府苏氏布行掌柜的帮助下,安顿了下来。
小男孩从梦里惊醒过来,那壮汉的血似在他面上,湿漉漉的,怪腥气的。
清冷月色落到小男孩面上,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张清秀温柔的面容之下居然还背负着一条人命。
为了活下去,小男孩杀了壮汉,也因此小男孩终日惶惶不安。但是母亲安慰小男孩这是正当防卫,小男孩只要努力学习,参加科考,当上大官,掌握权利,就能改变他如今平庸的命运,就有可能让他保住自己的性命。
翌日,小男孩带着黑眼圈走进了书院里的东堂,昨天彦公子救下他那事,已经在书院里传疯了。
昨日欺负他的少年联合着整间东堂的弟子为难他,不给他地方落座。
小男孩扫了一眼众人,也不发怒,自顾自的走到东堂的角落里。
小男孩在角落里蹲下,打开《弟子规》,开始诵读。
既然他们要为难他,那他就姑且让他们为难着,等一会夫子入得东堂,看见之后,就有他们好果子吃了!
带头为难他的少年叫朱子熙,定州闹饥荒那事无人不知,从定州跑到泰元府的人十有八九都成了小偷,土匪。最是让泰元府的人憎恶。
终于,从西堂出来的夫子走进了东堂,一眼就看见蹲在角落,不知何时开始抹眼泪的柳敬。
在一帮东堂弟子有些无措的情况下,柳敬开始呜咽,乃至号啕大哭!
夫子走到角落里,看着弱小的柳敬,非常心疼。
“怎么了?”夫子和蔼可亲的问道。
柳敬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夫子,他们因为我是定州来的,不给我位子坐。”
柳敬眼泪汪汪,委屈极了,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啊。
朱子熙看着柳敬,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故意的!
夫子拉起柳敬,正正柳敬的衣襟,把柳敬拉到了东堂最前面的书案前。
夫子冷着脸沉着声音:“都是一个书院的同窗,你们今日这么相处,以后若入得朝里,还怎么当一个为百姓造福的廉官?”
夫子的威严震慑住了所有弟子。
柳敬站在夫子身旁,低着头,面上还带着几分委屈。
座下的朱子熙摩拳擦掌,恨得咬牙,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表里不一的柳敬。
于是,柳敬也给自己在东堂争取到了一个可以念书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