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祁大人！”
莫如柳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忽然离去的背影，只觉祁华昭脚下步速之快，好像身后不是她的房间，而是龙潭虎穴。
分明听见了莫如柳的喊声，祁华昭脚下一顿，却走得越发迅速。
他说了，此事已定，不能更改！
于是莫如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祁华昭一溜烟消失在自己眼前。
“……小姐。”
春茗一直站在门外听着，这会儿靠近莫如柳身边，语气也是难掩异色，“祁大人这，这是要干什么？”
既然要让自家小姐嫁到尚书府来，又为何要做出这种似乎避之不及的举动？
莫如柳为什么跟着宋之霜到尚书府，除了她自己便只有春茗最清楚，眼下看着祁华昭消失的方向，春茗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
可她转过头却又愣住了。
“小姐，您，您很高兴？”
映入春茗眼帘的是一张春风拂面的笑脸，看起来似乎极为舒心。
见着春茗的模样，莫如柳伸手掐了掐她的脸，笑容越发明媚起来。
“当然了，要做尚书夫人，你高不高兴？”她朝着春茗挑了挑眉。
这当然只是其一，莫如柳顺口说出来逗春茗展颜，并不算最重要的原因。
莫如柳当初费尽力气也要给宋之霜当替身，为的自然是父兄，如今事情有了苗头，却还需继续调查，祁华昭送来的这个尚书夫人的名头正是时候。
有了这个身份，她不仅能正大光明地与祁华昭再度拉近关系，想更进一步做些事情，也能变得更加方便。
比如说，那戒备森严的天牢，莫如柳已经想了好久……
此外，被宋之霜欺压多年，一朝翻身，也足够让莫如柳出一口恶气。
至于婚事本身……
“奴婢可不敢想什么夫人，只要小姐高兴，奴婢就高兴！”看莫如柳嘴角越发上翘，不曾露出半分忧虑的模样，春茗便也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再怎么说，宋小姐的算计被发现，自家小姐却没有遭到波及，反而还因祸
得福，这绝对是件大好事！
想着，春茗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
这下换做莫如柳用揶揄的眼神朝她看了过去。
主仆两人玩笑几句，天色便眼见着暗了下去，莫如柳便让人传了晚饭，用过之后便早早睡下，预备着次日一早要到母亲那里去。
被从宋府别院救出来后，阮氏和凌大夫便一直被安置在祁华昭那间别院之中，经过凌大夫的治疗，阮氏身上的毒性已经解了大半，只是中毒已久，还需要进一步调养，人暂时还尚未醒来。
前一阵子尚书府人多眼杂，莫如柳不敢时常前去，怕节外生枝，如今倒是有了机会。
此外还有一事。
宋家那几件案子还在漫长的查证之中，不过宣宁街十五号已经收拾完毕，大理寺在那院中找到了几件属于真正的胡嬷嬷的遗物，已经经由下人送到了她手中。
宋启瑞推脱了所有罪行，莫如柳寻不到胡嬷嬷尸骨，有了这几件衣裳与日常用品，倒是能替胡嬷嬷立一座衣冠冢。
盘算着明日要做的事情，不知不觉，莫如柳便也有了几分困意，合上双眼的最后一刻，她脑中迷迷糊糊地闪现过一个念头。
别院，宋家的别院之中，好像还有什么她应该惦记着的东西……
……
另一边，祁华昭逃也似地从莫如柳院中奔出，一路走向前院正门时却渐渐放慢了脚步，面色也重新沉稳下来。
待上了秀山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他便又成了往日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祁大人。
祁大人入宫的时候正是傍晚，睿远帝刚用过饭，看见他走上大殿，神情一派平静。
“都退下。”他轻声朝着自己身边的大太监道。
宫人们即刻退下，待屋中只剩君臣二人，睿远帝这才朝着祁华昭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
睿远帝励精图治，公务繁忙，尚书府中的丑闻或噩耗这会儿还不可能进到他耳中，不过他却知道祁华昭今日为独子设满月宴一事。
这事也不是睿远帝专门得知，而是因为祁华昭到镇西将 军府请了李氏。
外面的事情再大，祁华昭的夫人也还是姓宋，再加上他只请了李氏，并未提到宋启年，睿远帝也不计较。
只是，眼下正该是一家相聚的时候，祁华昭怎么忽然到宫中来了？
睿远帝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祁华昭此时已经躬身下去，语气仍是清冷，却带着无比的慎重。
“陛下，微臣前来，是想斗胆向陛下借人。”
“哦？”睿远帝又挑了挑眉，越发意外，“借什么人？”
祁华昭语气微顿，“借最擅暗查底细之人。”
这就是在说他身边的暗卫了，睿远帝顿时坐直了身子。
刑部有的是查案的好手，大理寺眼下没有长官，几乎也是祁华昭一人操持，更别说他本人就是个中高手。
祁华昭要查什么东西，得动用宫中的力量？
伴君几载，祁华昭对睿远帝也算有所了解，径直将话说了下去。
“圣上一定还记得那位名叫盛怀安的公子，今日宴席之上……”
纸包不住火，祁华昭对李氏说的那番话，能拿出来糊弄天下人，却断不可能瞒过睿远帝的这双眼睛。
再者说，想查盛怀安，祁华昭也不能不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
他垂头看着地面，一字一句道来，语气平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家中之事。
睿远帝早在山匪劫人那一事上便知道盛怀安与宋家都有问题，那日大理寺中的审问本该也有盛怀安一份，可偏偏就那么巧，他撞破了脑袋，为免打草惊蛇，睿远帝也只能作罢。
如今听着盛怀安的报复办法，睿远帝面沉如水，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小人行径。”
与宋家有仇，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报复，或是击鼓鸣冤，上报朝廷？
可见这仇结的也有问题。
“你要查的便是此人？”回过神，睿远帝的语气还是有些疑惑。
祁华昭早就派人前往盛怀安和盛鸿的故乡暗访，就连尤氏也没放过，送回来的消息却没有任何异样。
祁华昭又压低了声音，“盛怀安对微臣说，小心西北。”
睿远帝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