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备朝服，我要进宫。”
祁华昭清冷的声音打断了秀山的胡思乱想，却让他浑身一颤，变得惊讶起来。
进宫？
自家主子这是打算到宫中去自揭其短，好让圣上他老人家对宋家狠狠地下手？
可他看着祁华昭面容平静，八风不动的模样，顿时又感觉是自己想岔了。
主子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
“小的这就去安排。”秀山连忙躬下 身子，低声应道。
祁华昭又点了点头，目送着秀山的背影跑出了院落，自己这才也大步朝外走去。
“将这院子封了。”
走到院门前的时候，看着守在外面，不明所以但战战兢兢的两个尚书府侍卫，祁华昭沉声道。
若是没有特殊情况，这间主院，他应该是再也不会来了。
侍卫们连忙应下，祁华昭再次抬脚向前的时候，步伐便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快。
只是，在他靠近那间熟悉的小院时，祁华昭的步伐又变得慢了下去。
今日之事落得眼下的结果，全是他一手所为。
虽然有盛怀安这个变故，但并没有影响几分。
就连母亲事先都不知道他的打算，莫如柳这边便更是一无所知。
现下事情已成，祁华昭却忽然有些紧张。
若是她不同意，该怎么办？
宋之霜那几句话又在祁华昭耳边响起，还有莫如柳送给盛怀安的那块手帕，也没完没了地在他眼前打转。
祁华昭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了袖中——
“祁大人？”
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祁华昭猛地回过神。
方才他心有所思，脚下越来越慢，索性便停在了距离小院几步远的地方。
莫如柳身边没有下人，祁华昭本以为她顾不到门前，谁知刚站了片刻，便和春茗对上了眼。
看春茗一脸欲言又止，担忧茫然的模样，显然是将祁华昭方才的举动全都纳入了眼帘。
“……”祁华昭轻咳一声，“你家小姐可在屋中？”
春茗的眼神又变得复杂起来。
今天早些时候，小姐便告诉她今日自有盘算，春茗也配合着一道行动，宴上和主院中发生了什么，春茗早就有所了解。
她刚刚才将从后门离开的一行马车打听清楚，这会儿看着仍是一本正经的尚书大人，春茗越发不自在起来。
“小姐正在屋中，大人请进吧。”
垂下头，春茗将祁华昭引着往屋中走去。
莫如柳的确正在屋中，坐在窗边绣花，听见春茗通传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才起身。
从主院外悄悄离开之后，莫如柳便依着祁华昭的安排回到了花厅之中，不
过还没坐下多久，翰墨到来，刘氏和李氏离开，宴席不久也就散了。
莫如柳虽然回到小院，但主屋那边应该发生什么，她也有所猜测。
盛怀安的目标便是要让宋之霜和宋家身败名裂，祁华昭已经知道夜里的真相，想来也会做些什么。
等春茗打探了消息归来，莫如柳便更是全明白了。
那么，如今祁华昭到自己屋中，为的是什么？
莫如柳的手攥紧了自己的衣摆。
祁华昭正好在此时走进了屋中，抬眼看见的，便是莫如柳脸色发白，心神不定的模样。
“姐……祁大人来了。”
见祁华昭现身，莫如柳连忙回神，只是张口便习惯性地喊错了称呼，急急咬住舌尖才改了口。
祁华昭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一双眼睛依旧落在她脸上。
许是因为不久前在主院外的相遇，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莫如柳的表情这会儿不算自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见着祁华昭看过去的时候，慌忙闪动着垂了下去。
与她的眼神相同，莫如柳素净的小脸上有疑惑，有不安，还有不少祁华昭看不分明的情绪。
但却没有喜悦。
祁华昭心下一沉。
难道宋之霜说的话是真的？
“不知大人寻我，所为何事？”
祁华昭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莫如柳忍不住开口发问。
仍是这般恭恭敬敬的语气，仿佛除了一个称呼，他还是她那倒霉的姐夫，祁华昭胸口忽然涌起一阵怒意。
“你表姐和盛怀安意图私奔，当场被抓。”他一句话猛地脱口而出。
莫如柳瞪大双眼，这回的惊讶情绪却不是作伪。
这就是盛怀安想的办法？
虽然先前答应了与盛怀安合作，他却并未将自己的计划向莫如柳和盘托出，而只是请她今日将他带到主院，再将金枝引开。
莫如柳也曾想过盛怀安会用这等男女之事的手段，可她却没想到，盛怀安用的是这样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手法。
宋家现在再不济，护住一个宋之霜的本事也是有的，盛怀安动了宋家嫡女，岂能安然无恙？
便是盛怀安身后有势力，若是能光明正大地和宋家相抗，他也不必这般卧薪尝胆了。
这办法似乎并不像是他应有的水准。
还是说，盛怀安还藏着什么计中计？
知道了宣宁街的宅子是盛怀安的手笔之后，莫如柳对他便越发不敢小看。
一时想不清楚盛怀安的意图，莫如柳面上的表情便有些古怪起来。
祁华昭将她的模样看在眼中，沉郁之气更重。
听到盛怀安要私奔，便让她这么心事重重？
“他分明居心叵测，从来便心怀鬼胎，更是利用你进到尚书府后院，行此奸计，此人绝非良配。如今事情败露，我已经将这两人送往宋府，由宋家自行处置。”
祁华昭的话再次传来，惊醒了仍在沉思的莫如柳，她眨了眨眼，感觉这话中的意味好像有些不一般。
抬起头，莫如柳便又对上了祁华昭带着深意的双眼。
“宋家教女无方，闯出这等大祸，让尚书府无故遭殃，李氏羞愧难当，允诺将表妹留在尚书府，为我续弦。”
莫如柳顿时瞪大了双眼，“我——”
“事情已定，不可更改。”
还不等她说话，祁华昭便清了清嗓子，状似不经意地抬高了声音。
“不过此时还不宜谈论此事，这段时间便请表妹安心留在府中，一切我会安排。”
话音落下，祁华昭便头也不回，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