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意什么？我告诉你，莫如柳中意的一直都是盛怀安！”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生出来了一股力气，宋之霜狠狠地拽住了祁华昭的衣襟，用力一扯，布帛便发出了危险的撕裂声。
她却恍若未觉。
“莫如柳亲口与我说过，她满意这桩婚事，也中意这个夫君，你这般作为，又能如何？”
秀山见状大怒，想上前阻拦，祁华昭却好似多长了一双眼睛，还没等他抬起脚便一摆手。
余光看见秀山止住了动作，祁华昭这才垂下目光，朝着宋之霜看了过去。
如今已是秋日，两人成婚还不到一载，忆起上次和宋之霜这般靠近的模样，却让祁华昭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阵脂粉香气传来，浓郁厚重，夏日没有梨花，宋之霜身上却仍是扑鼻的梨花香粉气息。
祁华昭不带一点表情地将宋之霜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了下去。
“若是这般，”他看着宋之霜近乎癫狂的眉眼，一字一句，“你对着盛公子做下这一系列行径，夺人所爱，岂不更是可憎？”
宋之霜倒吸一口长气，看着祁华昭，目光闪动，越发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般。
“她不过是个身份下贱的孤女！”宋之霜失控地大喊出声。
便是如此，听见自己的话，祁华昭的反应竟然是为莫如柳打抱不平？
而他甚至不在意莫如柳心里的人，也要娶她为妻？
宋之霜浑身颤抖着，好像掉进了冰窟窿，牙关都不由得跟着格格打颤。
原来祁华昭并不是完全冷心冷清，却只是对着她一人！
宋之霜大脑一片空白，又想朝着祁华昭扑来，这一次却被金枝死命拦下。
祁华昭后退两步，移开目光朝着李氏看去。
“大夫人对我方才的安排没有异议的话，便请留一份契约，你我二人各自一份，签字画押。”
如此，宋家便绝对没了翻脸不认人的可能。
李氏也倒吸一口冷气，看着祁华昭，面上已经是一片死灰。
“你便要把事情做的这般绝？”
祁华昭不语，只转身让下人将笔墨取来。
他亲自执笔，写了一式两份的契约，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上手印，这才朝着李氏看去。
事已至此，李氏哆哆嗦嗦地上前抓过毛笔。
待一切落定，祁华昭让秀山去安排马车，又让几个婆子进来，将小库房里宋之霜的嫁妆全都取了出来，好让李氏一并带走。
看着堆积成山的箱笼，李氏眼中忽然出现了一抹悔恨之色。
若当初宋之霜嫁的不是祁华昭，是不是就没有今天的事情！
不仅如此，宋家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祁大人，既然你这般不念旧情，从此往后，我们镇西将 军府与你便也再无干系！”
待宋之霜收拾好一切，李氏陪着她从屋中走出，看着站在廊下，身姿依旧挺拔的祁华昭，李氏抬起下巴，目光中又现出惯有的冷意。
“今日之事，希望祁尚书不会后悔！”
祁华昭注视着刚刚清点完毕的嫁妆，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李大夫人，慢走。”
被他这不咸不淡的表示气到，李氏脸色涨红，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扶着一脸悲戚的宋之霜大步走下台阶。
金枝跟在其后，手中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已经兀自沉睡过去。
再往后，便是当初随着宋之霜陪嫁而来的一干丫鬟婆子，皆是一脸迷茫，又惊惶不安的模样。
祁华昭无意收容这些下人，李氏便将她们一起带回将 军府，这些人命运如何，便不再是祁华昭要思考的事情。
他目光清淡地扫过一排长队，缓缓停在最后。
盛怀安跟在宋家人身后缓步走出，他被李氏命人牢牢绑住上半身，此刻发髻歪在一旁，脸上还多了几个通红的手掌印。
翰墨也是同样，口中还塞上了布团。
“祁大人，在下还有句话想说。”目光平视前方，盛怀安声音很轻，嘴唇更是几乎没有移动的痕迹。
“小心西北。”
这四个字尤为轻，仿佛只是一阵微风从祁华昭耳边飘过。
祁华昭却猛地瞪大双眼，转过头，动作比方才任何一刻都要激烈。
盛怀安却大笑三声，视死如归般朝着等在下方的李氏大步走了过去。
他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调子有些古怪，断断续续地，却是从小声哼唱，渐渐变成了放浪纵歌。
众人心知肚明，他死期将至，就连李氏都不曾阻拦，只是狠狠地在盛怀安面上瞪了一眼。
“关门吧。”祁华昭垂下了目光。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荒腔走板的歌声，祁华昭回过头来，对上了母亲复杂难言的目光。
垂下眼帘，祁华昭上前两步，单膝跪在刘氏面前。
“方才情急，儿子只能自作主张，请母亲勿怪。”
毕竟是婚姻大事，便是续弦，也该刘氏点头才是。
刘氏却沉默半晌，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与将 军府的这桩婚事，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果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看着儿子从头到尾处变不惊的模样，便是一开始不知，刘氏如今也反应了过来。
儿子怕是早就知道了一切，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宋家势大，若是赶在将 军府出事之前，恐怕今日这事不会如此轻易了结。
“罢了，我老了，”摇摇头，刘氏又拍了拍祁华昭的手，“你的事，还是你自己做主为好。”
留下一句话，刘氏便让嬷嬷进来搀着她离开。
她现在只想休息一会儿，什么都不想管。
望着母亲比来时佝偻了几分的背影，祁华昭闭了闭眼，又在屋中独自坐了片刻，秀山才快步折返。
“她们走了。”不知该如何称呼，秀山只简短地道。
冷静片刻，祁华昭已经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前院那边可安排好了？”
“用了小公子受风哭闹的理由，已经将宾客送走了。”秀山垂着脑袋，应得利落。
祁华昭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秀山连忙上前两步，跟了过去。
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主子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
老夫人院中？书房？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