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华昭一双眼冷冰冰地朝着李氏看了过去。
“为人 妻子，却做下这等不知羞耻之事，宋之霜如何心安理得地活在世上？”
闻言，宋之霜双膝一软，又是一声闷响，倒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
李氏却双眼一亮，一把攥住了祁华昭的袖子。
“文举，你——”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又被祁华昭将手拂开。
“想活，那便换一个身份。”
“我会对外宣称，今日之前，祁夫人在家中养胎，不知娘家出事，今日之后却接受不了，自认蒙羞，带着孩子服毒自尽。”
“若是大夫人觉得可行，我便安排马车送你们离开，但大夫人必须答应我，将宋之霜拘于家庙，终生不得出，否则，我便将今日之事公之于众。”
听着祁华昭冷漠的语气和安排，李氏浑身颤抖着，却也只能咬牙应下，“好！我都答应，但今日之后，若无纰漏，你再也不能提起此事！”
“这是自然。”祁华昭的目光掠过李氏惨白的脸，“本官是信守承诺之人。”
只要宋之霜不出现在他面前，祁华昭便再也不会想起此人。
狠狠咬着嘴唇，李氏猛地一点头，又回身将宋之霜从地上拖抱了起来。
宋之霜两眼无神，浑不聚焦，只呆愣愣地平视前方，两行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被关在家庙一辈子，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可宋之霜却张不开口，怕祁华昭收回承诺。
单单是死也就罢了，顶着这样的名头，她想一想便觉得浑身生寒。
尘埃落定，李氏却觉得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留住女儿的一条性命便好，至于日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此人 大夫人打算如何处置？”
祁华昭冷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唤回了李氏的神智，她转过目光，发现祁华昭问的正是还站在一旁的盛怀安。
既然通奸之事要被压下，盛怀安便成了问题。
祁华昭眉目冷淡，又将问题推到李氏身上，看起来并没打算亲自动手。
这一次，听着他的话，李氏不免也感到了一阵心酸，是为着自家女儿。
当面撞破这样的丑事，寻常夫君定是要勃然大怒，可祁华昭却从头到尾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过，始终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这样的冷情冷性，明显是没对女儿用过太多的心思。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思绪漂浮一刻，李氏归于正色，看着一脸憔悴的盛怀安，眼底又渐渐涌上了恨意。
“若是祁大人不介意，此子也由我一同带走，如何？”她咬着后槽牙问道。
不光是因为盛怀安对宋之霜的算计，想到他方才说的那几句语焉不详的话，李氏眼中又多出了一种防备神色。
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不能让盛怀安好过！
祁华昭点了点头，仍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
他转头看向盛怀安，刚要开口，盛怀安便抢先一步，苦笑着朝祁华昭拱了拱手。
“怀安任凭安排，只是，只是莫姑娘那边，还请祁大人帮忙寻个理由，遮掩一二，免得让她因此蒙羞，日后再议亲时不好过。”
祁华昭抿紧了嘴唇，面上也变得又严肃几分。
从开始到现在，祁华昭虽然知道这一切十有八 九全是盛怀安的算计，但这位当真没有将莫如柳扯进来的意思，除了这必要的几句，如此反而还显得他对莫如柳越发一片真心。
难道真是他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
李氏也抿了抿唇，这才想起还有莫如柳的存在。
方才她训斥盛怀安的时候，虽然口中用着莫如柳当幌子，但那不过是随意一说，这会儿见盛怀安又提起莫如柳，李氏方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未婚妻。
也是明面上陪同宋之霜这个长姐到尚书府小住的表亲。
如今宋之霜要假死脱身，与盛怀安的这门亲事也要告吹，李氏下意识便清了清嗓子，“如柳那边……”
“我会安排。”
祁华昭平平淡淡地开口，再次截住李氏的话。
他一双眼看向李氏，里面明明白白写着拒绝之意。
李氏还扶着女儿的双手忍不住紧了紧。
他要留下莫如柳？
“你要怎么安排？”几乎是同时，宋之霜也猛地开了口。
她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几分神采，正一瞬不眨地看着祁华昭，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他一般。
祁华昭眉头微皱，似乎是不欲多言，宋之霜便撑着母亲和金枝的手臂，将自己的身子扶稳，一动不动地和他对视。
足足过去半盏茶的功夫，祁华昭才开了口。
“夫人早丧，且一切事端因宋家而起，大夫人过意不去，将表姑娘送到尚书府，为我续弦。”
果然如此！
看着祁华昭一张一合的唇瓣，宋之霜只觉五雷轰顶，一直强撑着的身子终于晃了晃，颓然倒在金枝怀中。
看着面前依旧无波无澜，耳根却泛着一抹可疑潮 红的祁华昭，宋之霜停顿片刻，再次大笑出声。
“是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不是？”
为了要娶莫如柳，祁华昭竟然下了这样大的一盘棋！
难怪他对自己从来不冷不热！
祁华昭静静地看着宋之霜又哭又笑，并未反驳。
他的确做了一些准备，但若是宋之霜嫁他的时候不曾骗人，祁华昭想，便是他不喜宋之霜的一些做派，也不会如此对她。
宋之霜还在哭喊，渐渐变得歇斯底里，李氏忍不住攥紧了女儿的手腕。
“便是要如此，”她转头看向祁华昭，“如柳也是宋家的人，今日 我要将她一起带走，否则太不像话了！”
女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莫如柳那小贱 人凭什么好过！
等将人弄回将 军府，有的是苦头吃！
李氏虽然垂着双眼，祁华昭却好似能想象到她狠辣的模样。
“不可。”他拒绝的干脆利落，“我已经说过，表妹如何，我自有安排，大夫人现在没权利与我谈条件。”
想保得宋之霜留下性命，便只能听他的。
李氏再度哑口无言。
宋之霜却猛地朝着祁华昭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