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嬷嬷！”她压低嗓音惊呼。
虽然莫如柳正头晕眼花，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正是胡嬷嬷无疑！
胡嬷嬷满脸是血，身上也到处都是还在流血的伤口，听见莫如柳的声音，连忙将石头丢下，朝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想起方才墙上那些影子，莫如柳连忙屏息。
好在那些人似乎并不在附近，两人沉默之后，空气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莫如柳提心吊胆地等了半晌，缓缓吐出堵在胸口的气，一边抓牢了胡嬷嬷的手腕。
“嬷嬷，趁现在没人，快跟我走！”
胡嬷嬷自出现在莫如柳眼前便浑身打着哆嗦，听了这话，颤抖得越发剧烈，想也不想便摇摇头。
见她意图起身，莫如柳连忙把她抓得更紧。
“这些人就是在追杀嬷嬷的吧，是宋家派来的人，对不对？”
似乎是没想到莫如柳如此敏锐，胡嬷嬷一时愣住，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莫如柳全明白了。
“宋家心狠手辣，嬷嬷逃不过的，”她语速变得更快，“宋家也要弄死我，嬷嬷，我需要你的帮助！”
胡嬷嬷的瞳孔又因为莫如柳这话不能控制地放大了几分。
“嬷嬷。”莫如柳皱起眉头，眼中神情越发坚定。
这一回胡嬷嬷没再摇头，空着的手指了指地上那个落单的凶徒。
他虽然中了一刀，又被石块猛砸，却仍然只是昏了过去，还在呼吸。
莫如柳定了定神，倒是让胡嬷嬷去看同样昏迷不醒的春茗。
“嬷嬷去叫醒春茗，我来处理这个人。”
一边说着，莫如柳一边松开胡嬷嬷，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凶徒移动过去。
捅在他小腹上的匕首已经被这人拔下来丢在一旁，莫如柳重新将其捡起，按动机关，毒药顺着刀刃溢出。
莫如柳闭了闭眼，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这凶徒的喉咙。
“咯咯……”
毒药立竿见影，这人的身子抽搐两下，很快便彻底没了气息。
莫如柳没去看这一幕，将匕首擦干净放好，这个时候，春茗也在胡嬷嬷的摇晃下睁开了双眼。
先前发生的事情回到脑海，她脸色一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莫如柳一把按住肩头。
“先离开这儿。”
春茗忍着胸口的疼痛，尽量利索地爬了起来。
三人都浑身是伤，胡嬷嬷的腿还不甚灵便，一路走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好在胡嬷嬷选的藏身之地本就复杂，她们并未和追杀的大部队碰上。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熟悉的街道才出现在几人眼前。
也就是这个时候，莫如柳脚下忽然一顿，猛地朝身后看去。
“怎么了小姐？”春茗胆战心惊地小声道。
身后空空如也，莫如柳抿了抿唇。
她方才忽然感到一阵被窥探的恶寒。
眼前的确无人，她不愿耽搁时间，摇摇头很快收回了目光。
最后这一段路走得惊险万分，脚步声时不时响起，显然那些追杀胡嬷嬷的人也在附近。
三人停停走走，终于回到人来人往的街上，都是双腿发软。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下去，正好给三人狼狈的模样做掩护。
春茗环顾四周，而后带头往某条小巷中快步走了进去。
莫如柳和胡嬷嬷紧随其后，三人依次进到了一间小院中。
关上院门前，莫如柳动作一顿，忍不住再次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却还是没有收获。
犹豫片刻，她抬手将门合上。
直到门闩落下的回声也在夜幕中消失得干干净净，一个黑影才从她们先前走过的地方，缓缓探出头来。
莫如柳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并未出错，不过她眼下也没有心思思考这些。
终于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她长出一口气，双腿脱力倒在了椅子上。
这间小院是家中原先的私产，阴差阳错没被查收，如今正好能拿来一用。
春茗这几日往屋里添了几样家具，好歹算是能住下。
“这段时间，嬷嬷便暂时住在这里吧。”莫如柳轻声说着话，一双眼又朝着胡嬷嬷看了过去。
烛光之下，胡嬷嬷面上的烧伤痕迹显得越发骇人，新生的伤口覆盖其上，鲜血还在流淌。
一段时间不见，胡嬷嬷比在宋家别院的时候更加狼狈憔悴，连身上的衣裳都脏污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胡嬷嬷连忙垂下头去。
春茗取了药箱过来，正想劝胡嬷嬷处理伤口，她却忽然又抬起头，一把攥住莫如柳的手腕。
胡嬷嬷眼中泛出急切之色，张口说出几句含混不清的呓语。
见莫如柳目露不解，她又连忙环顾四周，用杯子里的茶水蘸着手指，在桌上写起字来。
“宋家、要害、小姐？”莫如柳侧过脑袋，一字一句地读着。
胡嬷嬷点点头，又继续写：“小姐快走。”
看着胡嬷嬷惶惶不安的模样，莫如柳垂眸思索。
这个快走，定然不是让她现在就离开的意思。
“嬷嬷是让我离开京城？”她试探着道。
胡嬷嬷大力点头，动作相当急切。
莫如柳却并没有答应。
“我不能走，我娘还在宋家人手中，”顿了顿，她又问起来：“嬷嬷，你为什么会在宋家那个别院里？之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听她旧事重提，胡嬷嬷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处，被烧伤的脸颊看不出神情，莫如柳却能看见她眼底有水光漫了上来。
莫如柳本想等着胡嬷嬷开口，谁知她忽然双眼一翻，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嬷嬷！”
春茗眼疾手快地托了她一把，才没让胡嬷嬷摔倒在地，莫如柳连忙上前，两人一道将她扶到了床上。
胡嬷嬷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莫如柳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探，便被滚烫的热意灼到。
看样子，这段东躲西 藏的生活，已经让胡嬷嬷的身体坚持到了极限。
天色已晚，无奈之下，莫如柳只能抓了些药回来，又让春茗暂时留在小院照料，自己先回尚书府去，免得惹人耳目。
回程一路顺利，不过，莫如柳刚踏进屋中，点亮烛灯，便立刻顿住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