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柳和正在给她梳头的春茗都是一愣。
京中情况如此，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飞快地睨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脸色，春茗扬声问了夏月。
“祁大人说有要事相商，请姑娘尽快前去。”夏月不知道主子们之间的事情，语气也有些急促，“祁大人瞧着很着急。”
春茗于是又将眼神投到了莫如柳身上。
思忖片刻，莫如柳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加快速度收拾一番，又用了早饭，莫如柳这才来到前院的花厅之中。
祁华昭正在屋中看着手里的书，旁边还摆着一盏茶，看上去颇为悠闲，连一丝夏月口中的急迫都感觉不到。
莫如柳的目光便沉了沉。
这个时候，听见外面的声音，祁华昭已经抬起头来，二人目光对上，莫如柳倒是看见他眼底的那一丝疲惫。
不过很快这点情绪也消失了，只剩下祁华昭眼下的两团并不明显的黑青。
“大人一大早前来有何要事？”莫如柳收回目光，开口时语气十分平静。
左右她已经打定了注意，不要再将祁华昭过多地牵涉进来，面对他的时候也客气些为好。
听得出莫如柳语气中的疏离，祁华昭也并未有太多反应，点点头当做寒暄，随后便朝着春茗看了过去。
“此事事关重大。”他道。
这是要和莫如柳单独对话的意思了，春茗抬起头，将两人都看了一遍，最后还是往自家小姐身边挪了挪。
她虽然也希望两人的婚事不要这么糊里糊涂地结束，但她还是小姐的丫鬟。
祁华昭见状又朝着莫如柳看去。
“是昨日殿上那事。”
他语焉不详，莫如柳倒是明白过来，祁华昭今日是为了父兄的案子而来。
圣上分明没有让他主管此案，可……
莫如柳咬了咬嘴唇，昨日马车中的场景又出现在她眼前。
“趁时间早，还来得及。”祁华昭看着莫如柳的眼中又出现了一种暗示。
犹豫片刻，莫如柳终是朝春茗点了点头，让她在外面把门守好。
“你要做什么？”房门一关，莫如柳便朝着祁华昭看去。
祁华昭站起身来，朝她上前两步，这个时候，莫如柳才发现他穿着官服。
“圣上虽然允诺了要重查穆家案，但眼下明显还腾不出手来，他还没有任命查案之人，趁这个机会，我可以带你到天牢去走一趟。”
祁华昭的声音很轻，便是莫如柳也要集中精神才能听到，她闻言却惊呆了。
这位要钻皇上的空子！
“难道你不想去？”见她这般表情，祁华昭轻声问了一句，又挑了挑眉，“按照我的猜测，圣上此番一定会选一个与祁，宋，穆三家都毫无关系的大人接手此案，朝中这样的人选不算太多，但都不是会为了贿赂网开一面之人，事关圣上，等案件移交，你想后悔也没办法。”
“而且……圣上既然事先已经知晓一切，定会派人盯着这桩案子，到了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插手的机会。”
这案子要查多长时间，最后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一切都是未知。
莫如柳虽然笃定父兄是被陷害的，但这其中的变数还是不可预计，再者说，她抵抗不了马上便能与父兄见面的诱 惑。
祁华昭提出这样的条件，她不可能拒绝。
饶是这般，她还是忍不住斜晲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思索一 夜，就是为了这个请君入瓮的计划？
“你若是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祁华昭摊了摊手，一副无害模样。
若不是刚被他又算计一番，莫如柳恐怕当真要相信他是一片好心了。
二人随即前往大理寺，再怎么说，莫如柳此番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不好带着丫鬟，只能只身前往，进入官衙大门的时候，忍不住又一阵心惊肉跳。
祁华昭却面色如常，对门前守卫试探的目光视若不见，带着莫如柳径直往公房而去。
而两个侍卫见状也并未阻拦，就这么把两人放了进来。
待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莫如柳终于忍不住道：“大理寺的把守为何，为何……”
“为何如此松懈？”祁华昭老神在在地接上她的话。
莫如柳点了点头。
这个疑问其实她上次前来便有，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发问。
大理寺承担刑狱之责，看守理应是重中之重，可此番与上次一样，莫如柳刚一走进院中，便感到无处不在的懈怠氛围。
顺着方才的情形，她又想起一事，“为何从不见大理寺的长官出现办案？”
凡是与案件有关之事，似乎都是祁华昭在做主，这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祁华昭勾唇一笑，不着痕迹地朝周围扫视一圈。
莫如柳耳边忽然响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大理寺隔墙有耳。
“先随我来。”
天牢那边还需要安排，两人来到了公房之中。
时间尚早，公房四处一片静寂，饶是这般，祁华昭还是谨慎地检查了一番，确认四下无人，才在桌边就坐。
“大理寺的确不简单。”他意有所指地投来一个眼神。
被祁华昭方才这一番举动影响，莫如柳此刻听着他的语气，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你可知大理寺的长官应该是什么？”祁华昭忽然提了个问题。
莫如柳自然知道，“大理寺卿。”
“那你再想想，这些年来，可有听过大理寺卿这个名号出现？”祁华昭压低了声音。
莫如柳闻言一怔。
她近些年虽然住在宋家，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宋之霜喜欢热闹，总要让人将京中的新鲜事打听回来讲，莫如柳在她身边端茶送水，跟着听了不少。
许是因为两家曾经的婚约，其中祁华昭的事迹格外地多，全是他如何侦破大小案件，如何缉拿凶手，而这其中果然从来没有大理寺卿的存在。
大理寺官差倒是频频出现在故事里，更显得异样。
看着莫如柳眼神变化，祁华昭点了点头。
“大理寺中有问题，上一任大理寺卿在任上突发急症暴毙，自那之后，圣上接连认命了三人继任，可最长的一人在任也不过五天，同样急症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