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床上的阮氏也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娘!”
莫如柳连忙直起身子,便看到母亲方才还惨白的面色眼下已经涨得通红。
阮氏神情痛苦,眉头紧皱,仿佛正在经受莫大的折磨,可她的双眼却还是紧紧闭着。
“娘,您怎么了?”莫如柳扑到床边,心惊胆战地扶住了母亲的肩头。
“表姑娘!”
郭嬷嬷的声音这时候又从后方传来,还伸手来抓莫如柳的胳膊。
莫如柳想也不想,一把挣开,下一刻头皮却骤然炸开一样地疼痛起来。
“郭嬷嬷这是干什么!”
春茗慢了一步,看着郭嬷嬷用力扯住莫如柳的头发往后拖,不由得尖叫一声,上前也去撕扯她的手。
无奈郭嬷嬷身强力壮,空着的那只手一推,重重地让春茗跌坐在地。
“让凌大夫过来!”
郭嬷嬷皱着眉头朝外厉喝一声,扯着莫如柳的手又用上了几分力气。
“表姑娘莫要这般惊慌,阮夫人发病的时候,您还是不要上前为好。”
她话说得还算客气,可手上却好像要把莫如柳的头皮整块扯下来一般,莫如柳眼前都在发黑,只能随着郭嬷嬷的力道往后退去。
如此一来,脑袋的晕眩终于有所减轻,她眼前也重现光明。
屋中已经陷入一片混乱,凌大夫却来得很快,眨眼便从屋外冲到了床边。
莫如柳喘了口气,卸力般地朝后踉跄,仿佛已经站立不稳。
见她顺从,郭嬷嬷便也松了几分力道,正要转身避开莫如柳倒下的身子,脚下却忽然一个踉跄!
她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又压上了一具身体。
莫如柳使了黑手把郭嬷嬷扳倒,这才假装和她一起倒了下去,她一把抓住郭嬷嬷的发髻,用力扯起她的脑袋,再狠狠砸在地上!
“咚”地一声闷响,郭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竟然忘了要喊叫。
莫如柳眼底盛着凶狠,第二下来得更加用力。
这一回郭嬷嬷双眼翻白,再没做出什么反应便昏了过去。
整个过程迅速无比,等春茗挣扎着冲过来的时候,郭嬷嬷已经人事不省。
春茗瞪大双眼看了郭嬷嬷一眼。
“小姐,您没事吧?”她果断转向莫如柳。
莫如柳摇摇头,示意春茗把自己拉起来,又快步往母亲床边而去。
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凌大夫已经开始给阮氏施针,周围站着几个丫鬟,瞧着也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莫如柳这会儿顾不上思考她们,屏息凝神走到凌大夫身侧,伸头往床上看去。
只见母亲身上几处穴位这时候都已经扎上了金针,凌大夫正一根一根轻轻捻过,动作虽然很快,却看不出半分急促。
随着她的调理,阮氏通红的脸色已经好转,呼吸也平复下去。
只是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却还是没有睁开的迹象。
凌大夫一语不发,只专心诊治,莫如柳便也陪在一旁,不曾开口。
足足过去两炷香的时间,眼看着母亲的面色已经恢复到莫如柳进门时的水平,人也仿佛安睡了过去,凌大夫才收起金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去给夫人熬药,还是那张方子。”
凌大夫开口时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惊扰了阮氏,嘱咐丫鬟的语气却分外利落。
两个守在床边的丫鬟闻言却都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十分犹豫。
“凌大夫,那阮夫人这边——”
“你叫黄莺吧,”她话还没说完,凌大夫便垂着眼打断,“耽搁了阮夫人的病情,大夫人问话的时候,我会记得你的。”
丫鬟黄莺打了个哆嗦,二话不说便转头往外跑,另一个丫鬟也连忙跟上。
待二人离开,凌大夫又低声吩咐起来。
阮氏屋中一共有六个丫鬟,对一个重病不能起身之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太多,但落在凌大夫口中,却没有一个人能闲着。
有人熬药,有人烧热水,还有人去取木桶和帕子,屋中很快就变得空旷。
莫如柳始终站在一旁,待凌大夫不再出声,这才轻声道:“凌大夫,我娘怎么样了?”
凌大夫是宋家府医,方才来得这样快,看来是早就在别院候着。
如此说来,母亲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莫如柳的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凌大夫与莫如柳也算相识,闻言好像才发现她的存在一般,抬眼飞快一扫,又重新垂下头去。
“表姑娘莫慌,阮夫人只是体弱气滞,躺得时间久了便会咳喘,并无大碍。”
母亲方才那模样,是并无大碍?
莫如柳皱着眉头,却抿着唇,没有立刻开口。
凌大夫却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又低下头,轻手轻脚地将因为咳嗽而身子移位的阮氏往床中间搬。
莫如柳见状,连忙招呼春茗一道上前帮忙。
“表姑娘与我一道扶住夫人的肩膀。”
见她上前,凌大夫也不客气地安排起来。
莫如柳依言照做,却不想,她刚刚扶住母亲的肩头,凌大夫便飞快地掀起了锦被一角。
莫如柳下意识地看去,立刻愣住了。
母亲身上穿着白色的寝衣,她看不分明,可裸 露在外的手背和脖颈却是伤痕累累!
这些伤痕红肿发青,有的甚至还没愈合,暗色的血迹映在寝衣上,显得十分可怖。
谁对母亲下了这样的毒手?
还没等莫如柳多看一眼,凌大夫便决然将锦被盖了回去。
她动作自然地继续抱着阮氏移动,神态也十分淡定,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莫如柳回过神,也只能先配合着她的动作。
两人一个托肩,一个扶背,两只手触碰的瞬间,莫如柳感到一样东西被塞进了手心。
已经有了准备,她直起身子便立刻将东西收进袖中,一颗心蹦得飞快。
刚做完这一切,丫鬟们便回来了,拿着凌大夫需要的各样东西,还有人上前叫醒了郭嬷嬷。
郭嬷嬷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在地上坐了半晌,才猛地一拍大腿。
“小贱 人,你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