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茗的呼吸又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也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三皇子遇刺身亡了。”
“你说什么?”莫如柳忍不住扬起几分声音,又瞪大了双眼。
获救这几日,她不是没有想过那天晚上的情形,三皇子被黑衣人堵在屋中的画面,也时常成为莫如柳的梦境。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三皇子竟然死了?
“正,正是,”春茗点着头,又现出了后怕,“据说那日三皇子也在明光寺上香,被刺客找上门去,三皇子寡不敌众,这才,这才……”
又打了个哆嗦,春茗深吸一口气。
“消息传回京中,圣上震怒不已,下旨全城服丧一月,将三皇子葬入了皇陵。”
先前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三皇子,就这么死了?
可当时那种情形之下,三皇子孤身一人,的确没有多少活下来的可能。
莫如柳不由得有些怔忪,神情也变得呆愣。
春茗说完了自己知道的情况,低头看到莫如柳兀自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痕正在渗血。
见状,春茗轻手轻脚地拿起药箱中的东西,默不作声地替自家小姐包扎了起来。
与此同时,主屋之中。
宋之霜发泄了怒气,精疲力尽地倒在椅子上,一只手扶着又开始隐隐不适的小腹,一面皱起了眉。
“嬷嬷,”她沉声开口,“我还是不放心,那贱蹄子的话,你再私下派人,好好地查一查。”
屋中下人已经被全部遣散出去,只剩下吴嬷嬷一人。
吴嬷嬷连忙应下,又看了一眼宋之霜憔悴的模样,小心道:“小姐哟,您可不能再动气了,这段时日,实在是太波折了些,您得好生养着才是。”
闻言,宋之霜便又是一阵烦躁。
“是我不想吗?”她重重一擂砸在小桌上,“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他们私下办这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身子不好,没想到我害不害怕?”
吴嬷嬷立刻不敢说话了。
宋之霜却是越发烦躁。
从归宁见到何文宾开始,她便没有过上一天安生日子!
或许该说,何文宾出现在宋家,就是噩梦的开始!
身为不受宠的皇子,又出身低微,何文宾自然要找些权势傍身,目标便是宋家。
宋家出了不少 将 军,手握权柄,何文宾也是靠着宋家,才能一跃而上,出人头地。
至于宋家为何要押宝这样一位无名皇子,当然是因为他和宋家嫡长女生了情意。
抛开皇子身份不提,何文宾也是英俊潇洒,放 荡不羁的少年郎,宋之霜本就倾心于这般男儿,两人顺理成章地互生爱慕。
若是何文宾日后能在宋家的托举下称帝,那宋之霜,还有整个宋家便能平步青云,为了这个,宋家定是少不了出力。
可谁也没想到,何文宾并没有看上去这般好相与。
想着归宁那日母亲的话,宋之霜又深吸了一口气。
那日 她寻了个机会,将路遇何文宾一事告诉了母亲,本想让她想办法遮掩一二,谁承想,宋夫人却告诉了她一个惊天消息。
一月前,朝中忽然提起立太子一事,当时最为炙手可热的人选,乃是皇后遗孀五皇子。
虽然五皇子尚且年幼,圣上最后也没应允此事,但三皇子却因之和力挺五皇子的明安王生了龃龉。
明安王是圣上兄长,为表忠心长居青州,为着太子一事才专程进京,事毕后又匆匆离开。
而三皇子纠集手下,一路跟踪,直到青州属地,才下手将明安王的队伍杀了个落花流水,就连明安王本人都险些命丧于此!
“这样狭小的心胸,这样激进的手段,只是因为殿前的口角几句,这样的人谁敢用得?”
何文宾带人去青州是密谋出行,宋家颇用了些手段才查出真相,宋夫人心惊胆战地跟宋之霜交了底,语气十分坚决。
“这事不成了,霜儿,左右你也已经嫁与祁尚书,日后该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彼时宋之霜也是又惊又怕,冷汗涔涔,听出家中的意思是要放弃托举何文宾,也没有作声。
一言不合便要追杀到千里之外,宋之霜也是害怕的。
宋夫人还又说了些让她和祁华昭好生相处的私话,言谈间对这女婿颇为满意,宋之霜也渐渐回过神来,一一应允。
反正她已经嫁到尚书府,也骗过了祁家人,只要日后顺利诞下长子,再收拾了知情人,便没有人能说得出半句不是。
宋之霜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她从将 军府回来之后,每日清晨都有一封空白书信,凭空出现在她的床头。
纵观京城,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何文宾一人。
宋之霜心下着慌,更是因为母亲的讲述,着急忙慌又让人去给家中送信。
母亲很快便派了郭嬷嬷前来,一句一句地教着宋之霜如何安排。
宋之霜本以为,只要抓住何文宾和莫如柳厮混的证据,便能顺理成章地甩脱此人。
可直到三皇子的死讯传来,浑浑噩噩回到京中的宋之霜才猛地明白过来。
宋家出的,也是杀招!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小姐!”
吴嬷嬷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宋之霜才恍惚从回忆重归现实,抬手摸了一把额头,入手全是冷汗。
她不知何时顺着椅子向下滑落,被嬷嬷一把抱住才没坐倒在地。
“小姐,您可不能有事啊!”吴嬷嬷神色惶然。
宋之霜只觉下 腹钝痛越发翻涌,更是心惊,连忙放缓了吐息,极力平稳心情。
无论是什么都过去了,她不敢再接着回想,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饶是这般,胎气仍是不可避免地又动了动,下人又开始熬煮药材,苦涩的味道飘满主院的每个角落。
秀山踏进院中之时,便被这浓郁的药味顶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夫人这是身体不适?可要叫府医来?”他看向迎出屋外的吴嬷嬷。
吴嬷嬷如临大敌,死死咬牙撑住:“不,不必了,只是表小姐终于平安归来,夫人一时有些喜不胜收,这会儿已经无事了。敢问小哥前来,可是大人那边有什么消息?”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