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嬷嬷的双眼,莫如柳忍不住把心里话问出了口。
白天在小院前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嬷嬷的眼睛很熟悉,这会儿四目相对,这种奇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刚试着回忆这眸子的主人,手腕便被眼前的嬷嬷反抓住了。
“唔!唔!”嬷嬷扯着莫如柳往院外的方向去,一边又急促地低语起来。
这回莫如柳不用费劲,便听出她是让自己赶紧走。
莫如柳却又站住了。
托祁华昭的福,莫如柳不光没被这嬷嬷拖动,还能稳稳地抓着她的肩膀,朝着她再次低下头去。
“我肯定在哪儿见过你。”她皱眉低语,“你是谁?我们认识的。”
手下的身躯枯瘦干瘪,还在不停颤抖,嬷嬷仰头看着莫如柳,两行眼泪忽然就从已经扭曲变形的眼眶中落了下来。
莫如柳手一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嬷嬷飞快地擦了一把脸,双手推着莫如柳往门边去。
她垂着头,显得十分落寞,又坚决无比。
莫如柳张了张口,意识到她今晚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告辞离开。
摇摇欲坠的木门在她身后关上,莫如柳抱着蜡烛,心中的疑问更多了。
这别院中的秘密,看起来还真是不少。
忽然遇见这嬷嬷,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莫如柳只能再一次将那块区域放下,小心翼翼地摸回了自己的小院之中。
看见屋里漆黑一片,她便立刻皱起了眉,心跳也跟着疯狂跳动起来。
脚步声已经从院外传来,莫如柳飞也似地冲进屋中,刚将外裳解开,赵嬷嬷便又一次推开了房门。
看见莫如柳站在桌边,她不由得又愣住了。
“表小姐又醒了?”
听着赵嬷嬷语气中遏制不住的怀疑,莫如柳揉了揉眼,睡意浓重地应了一声。
“烛灯灭了……”
赵嬷嬷脚下微顿,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又去拿来了一根崭新的蜡烛点上。
灯光亮起,莫如柳朝着赵嬷嬷面上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她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角也破了一块。
察觉到莫如柳的注视,赵嬷嬷的神情越发不善,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心知她还会偷听,莫如柳动作飞快地将蜡烛换下,随后便躺在床上,终于睡了过去。
来到别院的第二晚更加波折,翌日莫如柳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觉浑身上下都泛着酸痛。
赵嬷嬷依然守在外面,不过不同于昨日,听见莫如柳起身的动静,她便让人将早饭送到了屋中。
“小姐听说表姑娘昨晚没睡好,特意让姑娘在屋里休息,免得出去受了风。”
经过一晚,赵嬷嬷脸上的痕迹已经消失了大半,她对上莫如柳的时候,也恢复了一脸高傲的模样。
这话说得足够明白,莫如柳也不多言,用完早饭便当真回到床上,休息起来。
昨夜接连折腾了几回,她这会儿的确累得很。
莫如柳这一休息便到了傍晚。
安安生生地在屋中待了一天,莫如柳身上的酸乏已经去了大半,倚在床边,正思考着接下来要如何是好,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呼唤。
“小姐。”
宋之霜来了?
莫如柳怔愣一瞬,刚抬起头,吴嬷嬷便将房门打开,宋之霜缓步走了进来。
“宋小姐。”莫如柳连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宋之霜兀自在桌旁坐下,一双眼不悦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
昨晚被赵嬷嬷送来的消息惊醒,得知计划失败,又发了顿脾气,宋之霜一整个白天都有些身子不爽,看着莫如柳做低伏小的模样,下意识地就扬起了巴掌。
这贱 人,永远不能让她安生!
下一刻,下 腹的坠胀感传来,她顿时又拧起眉头,不情不愿地收了手。
“你昨晚在闹什么?不想见你娘了是吧?”
身子不适,宋之霜的语气也差得很。
莫如柳熟练地哆嗦着:“如柳不敢!许是突然换了屋子,如柳这两晚都有些心神不定,怎么也睡不踏实……”
似乎是感受到宋之霜不耐地吸气,莫如柳的声音越发小心翼翼,心中倒是松了口气。
看宋之霜的表现,自己昨晚的行踪她倒是没有发现。
莫如柳垂着头,没看见宋之霜眼神一变。
“睡不踏实?你还有什么感觉?”
“还,还有些憋闷,透不过气……”莫如柳回忆着第一晚的感觉。
宋之霜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看样子,似乎是药出了什么问题。
“宋小姐,”莫如柳怯怯抬头,“我今晚保证在屋中安生待着,还请宋小姐消消气,如柳怎么做都可以。”
看着莫如柳这幅受气包的模样,宋之霜心底那点怀疑彻底烟消云散。
“你老实待着就行。”
丢下一句话,宋之霜眼珠一转,很快便带着人起身离开。
半柱香之后,赵嬷嬷再次进到屋中,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重重地放在莫如柳眼前。
“安神汤。”
见莫如柳疑惑地抬起眼,赵嬷嬷板着脸道:“这是小姐的吩咐,省得表小姐今晚又闹得鸡犬不宁。”
莫如柳垂头看着汤碗中自己的倒影,暗道不好。
宋之霜这是要直接给她下药。
可她还没法拒绝。
“愣着干什么?快喝!”她刚犹豫一瞬,赵嬷嬷便厉声催促起来。
无奈之下,莫如柳只能咬了咬牙,捧起汤碗一饮而尽。
自此之后,赵嬷嬷便好像打起了十分的精神,站在门边一动不动地听着屋中的动静。
莫如柳也聚精会神地坐在桌边,佯装看书,一只手却悄悄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困意一层层地漫卷上来,不停地侵蚀着她的神智。
莫如柳起初还能感到痛意,渐渐就变得麻木,到了后来,连掐着大腿的动作都没力气做了。
她浑身发软,手中书卷滑落,人也跟着脱力地趴在了桌上。
莫如柳不得不狠狠咬着舌尖,才能维持一点清明的神智,一片混沌之中,她听见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艰难地掀起眼帘,屋外又一次黑了下去,赵嬷嬷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个男人,正在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