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表小姐莫怕了。”
莫如柳的质疑还没出口，赵嬷嬷便又打断了她，露出一个更加不耐烦的表情。
“若是表小姐不信，老奴陪着小姐一道回屋中看看可好？”
一边说着话，赵嬷嬷眼中又出现了那势在必得的神情。
将赵嬷嬷的一系列变化看在眼中，莫如柳对此也不算意外。
她只想暂时避祸，并没打算今日就将那黑影抓住。
“那，那就有劳嬷嬷了……”垂下头，莫如柳仍是显得战战兢兢的。
等到赵嬷嬷打起一盏油灯，与莫如柳重新回到屋中之时，那黑影自然是早已逃之夭夭。
屋中一切如常，赵嬷嬷带着莫如柳，里里外外地转了一圈，方才道：“怎么样，表小姐这下该放心了吧？”
莫如柳点点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许是我梦魇了。”
“表小姐白日太过劳累，明日还是在屋中休息为好。”见状，赵嬷嬷悄悄松了口气，又端起了架子，“若是当真叫了护院，岂不是白白饶人清梦！”
虚惊一场，莫如柳越发温顺，老老实实地点着头，忽然又打了个哈欠。
赵嬷嬷眼风一动，看向桌上的灯盏，烛台上的蜡烛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表小姐害怕的话，便点上灯休息好了。”她状若好心地道。
片刻后，屋中重新亮起柔和的光，赵嬷嬷冷着脸大步走出房间，待关上门又立刻弯下腰，耳朵贴着房门仔细偷听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会儿便归于安稳，赵嬷嬷又多等了片刻，确定莫如柳已经睡熟，这才踮着脚快步离开。
赵嬷嬷并未重新回到院外看守，而是一路小跑，飞也似地朝着别院气派宽敞的主屋而去。
这会儿已经是三更过半，主院里也早就熄了灯，只剩下几个守夜的丫鬟悄悄打着瞌睡。
赵嬷嬷拍醒一个，说明来意便进了耳房，半柱香后，睡眼惺忪的吴嬷嬷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回事？”
赵嬷嬷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人全都猜了个正着。
莫如柳从后墙翻出了小院，特意绕了一圈来到门外，看赵嬷嬷不见踪影，丝毫不感到意外。
今晚没得手，还差点儿被发现，赵嬷嬷这会儿应该正在心惊胆战地汇报情况吧。
一边想着，莫如柳一边快步朝另一条路走去。
她时间不多，得抓紧。
莫如柳要去的地方，自然是白日里被赵嬷嬷拦下的那块区域。
别院不比京中，夜里并没有多少值守的下人，莫如柳避开几个婆子，很快就又到了那条小路上。
晚上看过去，那几间小院仍是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四下空无一人，莫如柳深吸了一口气，正要上前，忽然听见几声含混的呼唤！
心跳都停了一瞬，莫如柳猛地转身，一只手垂落下去，已经抓住了那把匕首——
随后她看见一个人影。
别院下人的衣裳仍然空荡荡地穿在身上，黑暗中，这人的面容更是显得模糊不清。
是那个给她递蜡烛的嬷嬷！
见莫如柳看过去，那嬷嬷又朝着她招了招手。
莫如柳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这嬷嬷是在帮她，似乎也知道不少别院的内幕，莫如柳原本就想找个机会再去寻人。
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
想着自己方才的行动，莫如柳的眉头又皱了皱。
这嬷嬷在跟着她？
为什么？
莫如柳不由得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起来，这一看又发现了更多的不对劲。
这嬷嬷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身形佝偻，莫如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就是昨天晚上潜入她房间的那个黑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如柳越发焦急不安，却还得耐着性子，跟着这嬷嬷绕过条条小路，最后终于走进了一处无人的院落。
比起莫如柳住着的那间，此处无疑更加破败，门窗都透着风。
那嬷嬷慢吞吞地将院门关上，莫如柳立刻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将自己的问题一股脑地丢了出来。
她压低了声音，说得又快又急，这嬷嬷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不给出任何回应。
“……嬷嬷？”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嬷嬷的表情依旧，莫如柳顿了顿，这才想起她好像不能发声，不由得有些丧气。
莫如柳这边安静下来，那嬷嬷倒是有了动作。
她抬起手，朝着屋里指了指。
莫如柳见状刚要抬脚，却又见着她摇摇头，而后指向自己。
这是要进屋去，让她等在外面？
莫如柳猜测着点了点头，收回脚步站定。
这嬷嬷步履蹒跚着往屋中走，莫如柳不由得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大概就是嬷嬷住的地方，细看之下更加破败不堪，杂物到处都是，地上还堆着不少木盆，未干的水渍圈圈圆圆地漫开。
除此之外，院中便再没有什么，莫如柳转过头，又等了片刻，那嬷嬷便从屋中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她手上拿着一包东西，莫如柳一眼便认了出来。
又是蜡烛。
“嬷嬷。”
看着她费力的模样，莫如柳忍不住上前两步，一把攥住了她枯瘦如柴的手腕。
“宋之霜要干什么，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告诉我吧！”
这嬷嬷还是摇头，动作显得坚决了不少，又用上几分力气，把蜡烛塞进莫如柳怀里。
莫如柳不由得向后踉跄了一步才站稳，不甘心地还想发问，却忽然听见嬷嬷出声了。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完全不成语音，却在不停地重复着一个音节，语气还甚是急促。
莫如柳蹙着眉头听了半晌，忽然瞪大双眼。
“跑？”
嬷嬷重重地点头。
“您让我赶快离开别院？”莫如柳又猜测着。
嬷嬷点头的力气更大了，还指了指外面，又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不跑就是死路一条。
莫如柳表情难看，却并不是因为这嬷嬷透露出来的信息。
“你是别院的下人，也就是宋家的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帮我？”
“还有，我是不是……应该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