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柳姑娘……”
一声轻呼钻进莫如柳耳中,男子语气轻浮,还带着几分荡漾。
莫如柳用力睁大双眼,此时出现在屋中的,正是昨晚那个黑影。
他今晚并未遮挡身形,看着像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一双眼却带着浑浊的欲 望。
“你别过来!”
她挣扎着想起身,却仍是浑身发软,不仅如此,出口的话也跟着带上了绵软,听上去毫无威慑力。
男子闻言轻笑一声,倒是当真停住了脚步。
“如柳姑娘,你这是何必?”他语调古怪,“分明是你给小生写信,邀请小生入夜来访,怎么忽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莫如柳咬着牙,分不出精力应付他的胡言乱语,正拼命抬手向怀中摸索。
男子见她不语,倒也不恼,又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请姑娘千万放心,姑娘虽委身于人,但那都已经过去了,小生一定对姑娘不离不弃——”
“宋之霜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莫如柳的声音响了起来。
舌尖咬破的痛意漫上,莫如柳终于恢复了几分清醒,正巧听到这句,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男子一愣,没能接上话头,便又听着莫如柳继续开了口。
“那你也想得太好了,你信不信,她的人就在外面,时刻准备着要把你我一起灭口。”
“灭——”男子下意识地瞪大双眼,吐出一个字又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这不可能,那嬷嬷和我说好了的。”
片刻后,男子也笑了一声,态度忽然间镇定下来。
“我帮了她们这样大的忙,她们怎么可能会杀我?是如柳姑娘自己害怕了吧?”
大约是用这两句话说服了自己,男子的神情重新变得坚定,再次朝着莫如柳走来。
“姑娘莫怕,待小生他日考取功名,也能登阁拜相,必不比那位大人差,到时候……”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桌旁,弯腰要将莫如柳打横抱起。
刚伸出手去,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刀刃入肉的闷响传来,莫如柳死死按着那匕首上的机关,一时间只能听见自己疯狂心跳的声音。
“你——”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此刻双眼圆睁,里面写满了不可置信。
疼痛从小腹处疯狂升起,伴随着血腥气,他伸手摸了一把,满手滚烫粘稠。
这娇滴滴的小女子,竟然敢动刀子?
莫如柳与他四目相对,最初的惊恐过后,她却变得异常冷静。
药效带来的晕眩困倦暂时消退,莫如柳不知道从哪里聚起的力气,一把抽出匕首,再次狠狠朝着眼前人的小腹捅了进去。
一下,两下,三下……
这书生样的男子本来也没多强壮,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扑通一声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莫如柳后退两步,双眸一瞬不眨地看着这男子的后背,浑身上下终于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杀人了。
这个念头闯进脑海,莫如柳脖颈后猛地窜起一阵凉意。
饶是出发前已经想到过会有这样的结果,血淋淋的场景摆在面前,她还是感到牙关打颤。
接下来该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莫如柳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尽量干脆利索地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重新放回怀中。
方才闹出的动静也不算小,屋中充斥着的浓重血腥味,更是让莫如柳有些犯恶心。
可就是这般,外面却还是一派安静。
看样子,宋之霜大约是不想让人打扰今晚的这出好戏。
想到宋之霜的种种盘算,莫如柳倒是变得冷静几分。
如此正好,方便她将这人处理了去。
心念落定,莫如柳弯腰揪起这男子的胳膊,就在这时,一阵轻响忽然传进她耳中。
有人来了!
莫如柳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丢开手上的东西,闪身便躲到了门后。
这屋中没有遮挡,空空如也,只要一开门便能看见地上的情况。
机会不多,必须先下手为强。
莫如柳又一次按下匕首机关,刀刃弹出,还带着几滴已经干涸的血痕。
院外的脚步声不曾停下,越靠越近,来人的动作却不算快,听着有些一瘸一拐——
等等?
意识到什么,莫如柳神情微顿,听着开门声,高高举起的匕首并没有第一时间落下。
幸亏她这么做了。
房门一响,那个神秘的嬷嬷出现在外面,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屋中黑暗一片,她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能闻到浓郁的血腥气,嬷嬷越发加快动作,进屋将房门关上。
如此一来,莫如柳便暴露在她面前。
嬷嬷先是一愣,而后连忙上前来抓她的手腕,眼中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她喉间又溢出了几个含混的音节。
“我没事……”
莫如柳摇了摇头,神经一松一紧,她这会儿又开始有些晕眩起来。
那嬷嬷见状,扶着她的手更是用了几分力气。
“嬷嬷,”莫如柳也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背,再次聚起力气,“你不想看着我被害,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她在黑暗中有些费力地找到那双眼眸。
嬷嬷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莫如柳松了口气:“那好,你帮我个忙……”
刚想把自己的计划说出口,眩晕感再次猛地袭了上来,莫如柳身子一晃,若不是被嬷嬷扶着,便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嬷嬷低呼一声,连忙搀着莫如柳重新坐回桌边。
这个时候,她也终于看见了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尸体。
嬷嬷倒抽一口冷气,手上也跟着软了一分。
“嬷嬷。”
不适感越发浓重,莫如柳这会儿连说话都变得十分吃力,“我,我……”
她头晕脑胀,眼前冒着金光,一时间连想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嬷嬷这时却好像下定了决心,拍了拍莫如柳的肩膀,便低头将那尸体拽了起来。
她身形瘦弱,只将尸体拽起一角,便开始颤颤巍巍,站立不稳。
莫如柳却一动不动,回味着她方才那个动作,心中那块回忆终于拼凑了起来。
“胡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