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强自撑着出了声。
她一边还上前两步，拦在春茗面前，顺便背着祁华昭，给她投去了一个冷厉的眼神。
“文举啊，柳儿回家许是有什么事要与我和将 军说，却被郭嬷嬷这刁奴阴了一回，眼下她人还没醒，不如还是先留在家中，我也好让大夫过来瞧瞧，别伤了要害。”
宋将 军不好和祁华昭套近乎，李氏倒是更容易一些，挤出一个笑容，仿佛在和祁华昭商量什么家常似的。
祁华昭却是油盐不进，依旧目光低垂。
“大夫人爱护之心自然是好的，不过，眼下既然已经闹成这样，便不好私了，本官这就要将莫姑娘也一道带回大理寺去，请人验了伤再问话，若是莫姑娘无辜，很快便能回府。”
李氏面上的笑容顿时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嘴角抽 动。
她还想说些什么，祁华昭却不再给她机会，越过李氏街头，先后看了秀山和春茗一眼。
“还不赶快？”
他冷言冷语，却带着不少催促之意。
春茗立刻转身，再顾不上李氏的警告，弯腰便将莫如柳拉了起来，托在自己肩头。
秀山上前搭了一把手，外面早已来了软轿，很快便将莫如柳抬着往外走去。
待他们离开，祁华昭这才朝着宋将 军和李氏一拱手。
“今日上门多有打扰，还请二位见谅！”
李氏眼睁睁地看着莫如柳离开，这会儿还有些缓不过神，呆呆立在原地，宋将 军的笑容看上去也带着一丝勉强。
“祁大人不必如此多礼。”他也回以拱手，只是多少带着敷衍。
祁华昭点了点头，转身便张罗着还站在屋外的大理寺官差离开，竟然当真不再和宋启瑞客气半点。
宋启瑞：“……”
直到这一行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前院下人来报，说祁大人已经带着人手彻底离开，李氏才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
“将 军，这该如何是好？”
遣退了下人，她眉头紧皱，彻底露出了惊慌不安的表情。
“郭嬷嬷可不能出事！”
跟在李氏身边多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在郭嬷嬷心里。
宋将 军的脸色也难看得有些吓人，他定定望着祁华昭离开的方向，又过了半晌，才阴森森地挤出一声哼笑。
“夫人莫要担心，我一会儿就去让人想办法，大理寺那边的事情好说，可这姑爷的野心，你我二人今天都算是彻底见识过了。”
若是不知情的外人，哪能从祁华昭方才这一系列的举动和言谈当中，看出他是将 军府的姑爷？
那眼中的冷漠，简直像是在看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祁华昭这般，女儿在尚书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宋将 军眼神一沉，身上不可控制地溢出了杀气。
李氏立刻感到全身发冷，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丈夫说的话。
“是莫如柳！一定是那小贱 人！”她紧紧地攥住了宋启瑞的衣裳一角，“她恨宋家，这是在挑唆着姑爷，故意和咱们闹得不可开交！”
若是这般，那莫如柳突然出现在将 军府，便透着阴谋的味道了。
李氏又是一抖，肩头却忽然被夫君的手握住，那力道很大，掌心的温度也灼人得很。
宋将 军身上的杀意越发外显。
“这两人敢这样搞鬼，是不是太看不起宋家的本事了？”
“这倒也好，姑爷现在越狂，到时候，摔得也就越狠！”
……
宋将 军在府里一连串地放着狠话，并且又回到屋中开始筹谋布局的时候，祁华昭一行人也回到了大理寺中。
郭嬷嬷一路抖若筛糠，早已经吓得半死，下了马车一眼看见大理寺的门头，便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饶是这般，她依旧被两个不客气的官差拖着往刑房押，预备着接下来的审问。
莫如柳的待遇便比她好得多，仍是用软轿抬进了一间休息用的小屋，又很快叫了大夫过来。
她那一身伤并未作假，女医细细检查一遍，将情况报回，祁华昭听完脸色沉得可怕。
太放肆了！
郭嬷嬷不过是李氏身边的一个下人，就敢这么对莫如柳动手，那在此之前，莫如柳在宋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祁华昭胸膛起伏，用力地做了个深呼吸，才朝着女医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主子。”
女医刚走，秀山便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祁华昭身边，小声道：“表姑娘刚才其实没晕过去……”
不仅没晕，还在他腿上掐出了好大一块黑青。
“我知道。”
祁华昭的语气平静得好像在谈论天气。
他刚一进到屋中便看见了莫如柳的小动作，不过在那种情况之下，她假装昏厥是最好的办法，否则无论怎么做，都免不了要遭到宋家的报复。
想到宋家，祁华昭的嘴角又抿紧了几分。
“梁司直那边情况如何？”他压低声音问道。
秀山正了正神色：“主子所料不错，梁司直当了值，离开大理寺之后，已经接连两天到梁炎梁大人府上去做客，一留便是一整夜，第二天却是分开前往大理寺。”
顿了顿，他又抬起头，目光在周围逡巡一圈，这才越发压低声音。
“小的派人去了一趟乱葬岗，找到了几具疑似的尸体，身上空无一物，脸也被刻意毁去了。”
祁华昭闻言，面上的冷笑越发明显。
“那边呢？”他再次开口，越发语焉不详。
秀山却听得明白：“一切都在主子的猜想之中。”
祁华昭这才微微露出些许放松的神情。
“宋启瑞定是盯上了我，日后行事，你要更加小心。”
他低声提点，秀山连连点头，这个时候，房门一响，春茗忽然从屋中走了出来。
“祁大人，小姐想见您。”她抬头望着祁华昭，语气不知为何有些颤抖。
郭嬷嬷那边已经准备好，祁华昭本打算听完莫如柳的伤势便过去，这会儿听着春茗的话，顿了顿，还是大步走进了屋中。
“表妹有何事找我？”周围无人，他也没再摆着尚书架子。
下一刻，莫如柳却猛地朝着他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