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柳感觉自己的胜算似乎又变大了些。
有了祁华昭送来的话，莫如柳这个晚上睡得还算不错。
天光亮起，她先在屋中用了早饭，又将行李检查了一遍，这才挥别春茗，到主院去寻宋之霜。
和去明光寺不同，别院是宋府的私产，宋之霜也没有要事，又怀着身孕，出发的队伍显得拖拖拉拉。
刘氏亲自前来相送，还小心地搀着宋之霜的胳膊，让莫如柳意外的是祁华昭竟然也在。
“见过老夫人，见过姐夫。”她连忙微微躬身，又要从刘氏手中接过搀扶宋之霜的活儿。
刘氏见状后退两步，看着莫如柳娇美的侧脸，忽然下意识地朝一旁的祁华昭投去一道注视。
上一次明光寺出事，她按着儿子的意思说了那些回护莫如柳的话，当时祁华昭说是与案子有关，后来却再没了动静。
眼下儿媳有孕，之后这几个月，房中总得有人伺候，难道……？
刘氏向来知道祁华昭心思深沉，莫非他早就想好了什么主意？
她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宋之霜最初提起将表妹接来的时候，刘氏的确有些担忧，但随着莫如柳在尚书府住了一段时日，她的想法便又变了不少。
一来莫如柳姓莫不姓宋，只是宋家远亲，和京中都搭不上什么联系。
二来，莫如柳性子柔顺，家世也清白，若是放在府里，总比来路不明的外人放心些。
祁华昭却一动不动地站着，莫如柳到来后，他还适时后退了几步，将身形隐到院门后，端得是君子之姿。
刘氏这下又糊涂起来。
趁着刘氏走神，宋之霜倒是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只和莫如柳挽着手，还偷空狠狠瞪了她一眼。
祁华昭还不知道她怀孕，眼下几人碰到一处，她心虚得很。
“婆母，夫君，你们不必送了，有妹妹陪着，妾身不会有事的。”她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别耽搁了正事。”
这话主要是对着祁华昭说的，他也就势点了点头，率先告辞离开。
有妻妹在场，他怎么能久留。
“婆母，家中的事情，只能拜托您了。”宋之霜又上前两步，朝着刘氏福了福身。
心知儿媳说的是什么事，刘氏下意识地朝着莫如柳先看了一眼，才温声让宋之霜放心，又催着两人离开。
目送着二人的背影，刘氏先是松了一口气，复又愈发下定决心。
看来是她多虑了，儿子儿媳都没有那样的心思，既然如此，议亲这件事更是要早些办妥才好。
一边思忖着，刘氏一边匆匆往自己屋里而去，没发现早该离开此处的儿子从回廊花窗上探出的视线。
不曾错过母亲方才投来的奇怪眼神，祁华昭静默半晌，方才抬手叫了个路过的小丫鬟，低声对她吩咐着什么。
小丫鬟听罢连连点头，转身也朝着刘氏的方向小步而去。
祁华昭定了定神，转头走向前院。
另一边，宋之霜带着莫如柳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
宋之霜坐的自然是经过布置的马车，莫如柳这辆便只是寻常，她也正好不想到宋之霜面前去找不自在，感受着马车摇晃启动，终于松了口气。
她抬手摸了摸还安安静静躺在怀中的匕首，一颗心似乎也跟着安定了不少。
宋之霜绝对不知道她有这样一件凶器，关键时刻，便全靠它了。
按着掌心凹凸不平的手感，莫如柳靠着车壁，不知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莫如柳被丫鬟叫醒，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迷茫。
她怎么睡得这样死？
“表小姐，别院到了，请下车吧！”
丫鬟在外面候着，莫如柳看着落日镀来的一片金色，心也跟着怦怦跳了起来。
开始了。
压下心绪，莫如柳不动声色地进到别院之中。
刘氏虽然派了下人过来，但这间别院却还是宋家的地盘，莫如柳一眼望去，并没有看见几个尚书府的人。
宋之霜早就没了踪影，连半刻都懒得伪装，莫如柳只能跟着一个满脸凶相的嬷嬷往安排好的房间走。
将 军府家大业大，随便一间别院都布置得处处精心，莫如柳却没有心思观赏。
嬷嬷领着她一路前行，越走越偏，直到某个孤零零立在角落的院门前才停下脚步。
“大姑娘说表小姐喜静，这间院落，是特意给表小姐准备的。”嬷嬷转过头，露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您请吧。”
莫如柳朝着黑洞 洞的院中看了一眼，依稀可见这似乎是下人的住处。
“这，这也太黑了些……”她眨着眼睛，“嬷嬷可否通融一下？”
这回嬷嬷连皮笑都没有了，抱起双臂，冷冷地朝着莫如柳投来一个眼神。
戏要做全套，莫如柳又磨蹭了两下，方才不情不愿地进到院中，待关了院门，却立刻从门缝里朝外偷 窥。
这嬷嬷果然没走，站在院外几步处，一动不动地监视着这边的情况。
从正门溜出去的计划立刻打消，莫如柳蹑手蹑脚地转过头，看着一片漆黑的院落，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
好在院中只是黑了些，暂时还算安全，莫如柳进到屋中，点起一盏烛灯，便忍不住对着摇曳的亮光失神起来。
已经到了别院，接下来，她只要等着那与自己“私奔”之人前来便可以了。
话虽如此，这没头没尾的等待还是让人难捱。
这院子是宋之霜专门为她挑选过的，四周什么都没有，安静得吓人，莫如柳自己收拾了东西，本想看一会儿书，一双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耷拉下去。
坐了一天的马车，她这会儿的确也有些累了。
书卷歪斜，莫如柳控制不住地闭上了双眼。
大约是心里有事，莫如柳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一会儿梦到宋之霜狰狞的神色，一会儿又变成母亲苍白虚弱的脸庞。
她焦急万分，却不知为何无法动作，看着看着，那张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祁华昭。
他皱着眉头，神情严肃，莫如柳猛地倒抽一口气醒了过来。
惊魂未定地眨眨眼，还没等莫如柳完全清醒，便忽然听到了一个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