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人。
察觉到这一点，莫如柳浑身上下的毛孔忽然就炸开了。
她维持着刚刚醒来的动作，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变得绵长。
宋之霜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动手了？
好在床帐拉着，莫如柳转动眼珠，小心翼翼地朝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
屋中漆黑一片，烛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仅靠着窗外隐隐约约的一点月光，莫如柳果然看到一个黑影，正弯着腰鬼鬼祟祟地迈动脚步。
这黑影走得很慢，甚至算得上是步履蹒跚，月光洒在背上，隐约可见身上穿着的是别院下人的衣裳。
莫如柳瞪大双眼，看着对方的背影，努力想记住这模糊不清的身形。
这位看上去并不像是早些时候送她过来的那个嬷嬷。
此人是谁？
在她睡着的时候，这人又在她房间里做了什么？
莫如柳心中的念头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地涌现出来。
这个时候，这黑影也一步步地走到了门边，似乎是心有所觉，忽然转过头朝着床的方向看来——
莫如柳连忙闭紧双眼，呼吸也跟着变得绵长。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只觉得分外难捱，那道飘飘忽忽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直到莫如柳浑身都变得僵硬，控制不住地想伸手去摸怀中那把匕首的时候，房门开合的细碎声响才终于传到了她的耳中。
莫如柳继续保持着紧闭双眼的动作，又等了不短的时间，确认屋外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这才重新睁开双眼。
她蹑手蹑脚地起身，或许是方才太过紧张，感到眼前一阵阵地发晕，缓了半晌才恢复正常。
莫如柳在屋中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自己带来的行李还原封不动地放在一旁，也没有多出什么可疑之物。
她又冒险到院中走了一趟，仍是得出了同样的结果。
这神秘的黑影跑到她屋中，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一吓，莫如柳的后半夜便几乎没怎么睡，迷迷糊糊地捱到了天明。
再起床的时候，头重脚轻的感觉更为严重了。
莫如柳却顾不上这许多，随意梳洗一番便打开了院门。
“——表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人还没有探出头去，莫如柳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昨天那个嬷嬷正束着手立在院外，听见动静，朝着莫如柳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
“……”莫如柳眨了眨眼，试探着道：“我有些饿了。”
那嬷嬷面不改色，“前厅已经备好了早饭，表姑娘随老奴来吧。”
听着这话，莫如柳松了口气。
看来这嬷嬷只是来跟着她，没打算限 制她的行动。
这倒是还算好办。
“有劳嬷嬷带路了。”她敛下心神，朝着这位点了点头。
一路走到前厅，饭菜的香气果然从屋中传来。
莫如柳刚走进屋中，便看到宋之霜正坐在桌边，听见她这边的动静，懒懒地掀起了眼皮。
“见过宋小姐。”
莫如柳熟练地低头问候，这样的场景，她在宋府已经适应得十分得心应手。
宋之霜没有任何回应，复又垂下目光，自顾自地喝着碗中的补品，仿佛莫如柳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莫如柳同样见怪不怪，继续站在原地，顺便用余光在屋中扫了一圈。
不大的房间里，伺候着的全都是将 军府的下人，不知道宋之霜把那些尚书府的人都安排到了什么地方去。
吴嬷嬷仍是守在桌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莫如柳，低声道：“贼眉鼠眼地干什么呢？”
莫如柳一声不吭地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垂下头去。
眼下如同回到宋府一般，和宋之霜对抗没有任何好处。
她保持着微微垂头的动作，一直站到宋之霜用完了早饭，朝着吴嬷嬷招呼了一声，便要离开。
“宋小姐。”
见着宋之霜要朝自己而来，莫如柳抿了抿唇，忽然压低声音开口。
宋之霜脚下微顿：“怎么？”
“我，不知道我娘的事情……？”莫如柳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仍是小心翼翼的。
宋之霜今天似乎心情很好，被莫如柳拦了路，也不发脾气，反而是掩着嘴笑了一声。
“放心，等再过几日，你就能和你娘团聚了。”
莫如柳立刻明白过来，一颗心沉了沉，面上却还要故作惊喜：“多谢宋小姐！宋小姐的大恩大德，如柳日后一定当牛做马地报答！”
宋之霜的笑意中便又多了几分嘲讽。
“行了，前些日子你也挺辛苦，这几天不用到我跟前伺候，自己在屋里歇着吧。”
莫如柳仍是低声应下，躬身送着宋之霜离开前厅，这才抬起头，目光晦暗不明。
没滋没味地吃了早饭，莫如柳又试着在别院走溜达了一圈。
那姓赵的嬷嬷一直跟在她身后，虽然并未对莫如柳的动作有多少阻拦，可一双眼却始终冷冷地缀在她身上。
莫如柳恍若未觉，径直一路前行，将别院逛了大半，直到拐过某一处回廊，赵嬷嬷才终于开了口。
“表小姐昨日劳累得很，这会儿已经走了不少路，该回去休息了。”
莫如柳脚下一顿，随即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向前。
“我感觉还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赵嬷嬷便冷着脸大步上前，稳稳当当地拦住了莫如柳的去路。
“表小姐累了，对吧？”
她语气中的威胁意味瞬间便浓了起来。
莫如柳扫了一眼被赵嬷嬷挡住大半的景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将这片区域记下，随即便咬着嘴唇点点头。
回程的路上，赵嬷嬷便再次占据了主导，直到回到屋中，关上房门，莫如柳才卸下防备，长舒了一口气。
这赵嬷嬷像个背后灵一般，着实难缠，有她在，莫如柳想做什么都不行。
得想个办法，把人甩开才是。
这会儿虽然仍是白天，可屋中却昏暗得很，莫如柳有些不习惯，上前两步，想将烛灯点起来。
刚打起火折子，她的动作却忽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