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空空如也。
大概是自己昨晚直接睡了过去，不曾灭灯，蜡烛都烧完了。
顿了顿，莫如柳迈开步子走到一旁，将屋中另外一盏烛灯点亮。
虽然离得远些，不如先前那盏灯明亮，但也让屋中亮堂了起来。
不想和赵嬷嬷掰扯，莫如柳很快打消了去要蜡烛的想法，目光扫视屋中，打算再仔仔细细地将屋里的东西检查一遍。
昨晚的情形，现在想起来还让她心有余悸。
这间小院只有一扇门，那黑影却能如此无声无息地进来。
若是对方身手矫健便也罢了，可莫如柳想起那一摇一晃的背影，分明是不良于行的模样。
眼下看来，院外定是有人值守，能放这黑影进来一次，恐怕便还有更多次。
她得在屋中做些布置，免得太过被动——
还没等莫如柳想好究竟要做些什么，房门便忽然被人 大力地敲了几下。
这声音来得太过猝不及防，莫如柳浑身一颤，“谁？”
“表小姐，是老奴。”
听见赵嬷嬷的声音，莫如柳先是松了口气，又皱起眉头。
从昨天到方才，赵嬷嬷一直站在院外，没有半分要进来的意思，现在这是要干什么？
“表小姐？”
屋外的催促声已经响起，只是耽搁了片刻，赵嬷嬷的声音便显得警惕起来。
莫如柳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门一把拉开。
“嬷嬷有事？”
说着话，她便对上了一双闪着精光的双眼。
赵嬷嬷大步上前，硬是逼得莫如柳后退两步，而后不请自来地走进了屋中。
她环顾四周，沉声道：“老奴是来给表小姐送被褥的，昨晚没来得及准备。”
说着话，莫如柳才看见她手里厚厚的棉被。
“这屋里怎么这样暗？”
还没等莫如柳开口说些什么，赵嬷嬷便又忽然道。
随后，她目光在屋中游移一圈，很快落在莫如柳刚刚点亮的烛灯上。
“这灯太小了，用着费神，表姑娘稍等片刻，老奴去替姑娘取新的蜡烛来。”
将被褥铺好，赵嬷嬷又很快地跑了一趟，将崭新的蜡烛在烛台上插好。
“若是用完了，表小姐再来找老奴要便是。”
若不是莫如柳已经知道了宋之霜心怀不轨，赵嬷嬷这一番举动，倒还真算得上是贴心。
她面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应和着赵嬷嬷，待人一离开，便立刻回到那盏烛台前。
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她用这盏灯不可？
定了定神，莫如柳低下头，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又点起一盏灯，屋中顿时显得更加明亮，莫如柳也终于能清楚地看见烛台的全貌。
烛台底部干干净净，只有几滴早已经凝固了的蜡油。
莫如柳眼神一顿。
昨晚她点亮灯盏的时候，那根蜡烛也几乎是全新的，一晚过去，烧得干干净净之后，就只剩下这么一点痕迹？
显然不对劲。
想了想，莫如柳伸手将蜡烛取下，越发靠近了烛台底部打量着。
没有新近清理过的痕迹，昨晚的那根蜡烛去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来一阵小风，烛光摇曳，莫如柳空着的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咝！”
疼痛从手指袭来，她猛地一震。
举着蜡烛的时间有些长了，一滴滚烫的蜡油落在莫如柳手指上，烫得她整个人一个哆嗦，清醒过来——
清醒？
莫如柳忽然瞪大了双眼，连手指的疼痛都忽略了。
她怎么又困了？
自从坐上前来别院的马车，莫如柳便时常会感到难以抵抗的困倦。
一次两次是没休息好，可眼下才刚过晌午……
莫如柳垂下目光，看着自己手中的蜡烛。
来别院的马车上，也有一盏烛灯。
问题出在蜡烛上？
若是这般，倒是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赵嬷嬷如此紧张这根蜡烛了。
思考不过片刻，昏昏沉沉的感觉又袭上心头，莫如柳连忙屏住呼吸，放下蜡烛，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端，她的神智也重新变得清明几分。
这就是宋之霜的计划了吧？
用蜡烛让她陷入昏迷，而后只能任人宰割。
的确是个好办法。
莫如柳忍不住又摩 挲起了怀中的匕首，眉头不知不觉再次皱紧了。
如此说来，却有一点不对。
昨晚那个黑影，为什么什么都没做？
正在思索，一阵阵叱骂声忽然从院外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莫如柳正不想再在屋中呆下去，推门便循着声音向前，很快来到了出事的地方。
“……一群蠢货，没用的废物！还躺在这儿干什么，赶紧起来！若是耽搁了正事，老娘扒了你们的皮！”
骂声正是熟悉的赵嬷嬷，听上去气得不轻，连声音都不住地颤抖着。
院门这会儿也开了一条小缝，莫如柳上前轻推一把，一片混乱便映入眼帘。
小院门前的石子路上这会儿已经乱成一团，几个硕 大的洗衣盆左歪右倒地摔在地上，湿衣裳扭成几大块，正在滴滴答答个不停。
地上的水痕更多，低洼处变成了小水塘，水流正飞快地汇聚成一股，将摔倒在地的几个婆子丫鬟一同打湿。
看样子，似乎是负责运送湿衣裳的下人出了岔子。
赵嬷嬷也坐在地上，莫如柳一眼望去，这位是无疑是最狼狈的一个。
浑身湿透便也罢了，头上还挂着几件厚实的冬衣，水珠更是断了线一般顺着她的身体流下去。
赵嬷嬷眼前也被挡住，拨弄了半天才将冰凉的冬衣从头上拿下去，站起身来的时候脸色铁青。
她垂眸四望，眼神凶狠，很快便锁定了自己要找的人。
“蠢货！”赵嬷嬷飞起一脚，便踹在了唯一一个还站在一旁的婆子身上。
这婆子乍着手，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连动都不知道动一下。
她体型瘦弱，一样的衣裳穿在身上显得晃晃荡荡，被赵嬷嬷一脚便踹得踉跄后退，又绊在花池上，猛地朝后倒了下去。
花池就在院门旁边，莫如柳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这婆子一头撞倒在地！
与此同时，她手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