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姑娘病了?怎么回事?”祁华昭开口的时候,语气却一如往常。
秀山也喘匀了气:“那丫鬟只说高烧不退,小的已经让府医过去了。”
他顿了顿,祁华昭便察觉到了什么,悠悠抬起头来。
“大人。”
抿了抿唇,秀山又转头看了一眼屋外,这才犹豫着上前两步。
“有话直说。”祁华昭点头示意。
“表小姐那丫鬟的脸伤了,看着不轻。”秀山开口仍是带着几分吞吞 吐吐,“好像,好像是被人打的。”
春茗下半张脸肿胀青紫,明显是受罚的痕迹,方才他见着的时候,不由得被吓了一大跳。
夫人家那位表小姐看着弱不禁风的,应该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吧?
可这伤……
秀山皱起眉头,表情更加纠结。
祁华昭面上倒是没有多少动容:“那丫鬟现在何处?”
“小的让人请了府医,那丫鬟已经带着一道去给表小姐瞧病了。”秀山连忙收敛心神。
祁华昭空着的手忍不住在桌上敲了几下,露出一抹沉思。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通传声,道是夫人来了。
“让夫人进来。”回过神,祁华昭朝着小厮点了点头。
片刻后,伴随着阵阵香风,宋之霜款款走进了书房之中,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手中各自捧着食盒。
又是浓郁的梨花香粉,香气扑面而来,祁华昭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彻底搁下了手中的毛笔。
“妾身见过夫君。”
宋之霜面带笑容,垂着头轻声向祁华昭见礼。
三皇子已死,宋之霜算是了却了心腹大患,自打从明光寺回来之后,便开始考虑起母亲的话。
祁华昭是她的夫君,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是越浓越好。
宋之霜起初还抱着那些流言,道是祁华昭心狠冷硬,不好相与,可在尚书府住了这些日子,祁华昭除了为人淡漠,倒也让她说不出旁的不是。
再者说,虽然人前如此,可关上房门,这位可是身体力行,热情得很。
想到昨晚正屋中的动静,宋之霜便心尖发烫,再一想祁华昭拂袖而去的不悦,却更让她下定决心。
不论如何,她得抓紧时间,好好和祁华昭培养感情才是。
这本就是她的夫君。
“妾身今日是专程来给夫君赔不是的。”
打定了主意,宋之霜娇笑着便朝祁华昭身边而去。
她又挥了挥手,让丫鬟把食盒打开,糕饼的香甜气息顿时在屋中蔓延开来。
“夫君,妾身今日可是一早便起了身,亲手做了这些点心,都要累坏了,夫君快来尝尝。”说着话,宋之霜便要挽起祁华昭的胳膊。
祁华昭的眉头终于克制不住地皱了起来。
伴随着宋之霜的靠近,胭脂香粉味越发浓郁,与桌上的糕饼甜香一道往他鼻子里钻,祁华昭甚至有些呼吸不畅。
他向来用不惯熏香,书房更是只有淡淡的墨汁气味,权当提神醒脑,眼下却成了一团乱。
抿着嘴,祁华昭的眼神又冷下三分。
“夫君?”
见着他这般,宋之霜心里一咯噔,又很快调整好表情。
“可是还在生妾身的气?昨晚着实是妾身不好,让夫君好等,不若——”
软着语气小心逢迎着,宋之霜正想说不若今晚再补偿,忽而想起莫如柳正在床上病得半死,到了嘴边的话猛地顿住了。
“不若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改口,祁华昭却猛地抬起头,直直盯住了宋之霜。
宋之霜身子一颤,又忍不住生出几许恨意。
说到夜间这点事,祁华昭便是如此,看来莫如柳那小贱蹄子还真是努力!
“不,不若过上几日,妾身再补偿夫君,如何?”极力压制着快要溢出来的忌恨,宋之霜娇滴滴的模样也不免打了折扣。
看着她的忸怩模样,祁华昭却还要追问:“为何要过上几日?”
宋之霜眼底几乎要溢出血来,死死咬着牙关才没失态。
“妾身……妾身身子不方便……”
只好又将小日子搬了出来,宋之霜倒是又灵光一现:“昨晚便有些苗头,只是今早才看见……夫君,事出有因,您就原谅妾身嘛。”
宋之霜嫁到尚书府还不满一月,小日子由她说了算,想着,她的底气也渐渐回转,拉着祁华昭的胳膊,撒娇地摇了摇。
祁华昭一时间更是不自在,他还从未参与过这等话题,看着宋之霜蹙眉讨好的模样,又生出几分不适。
做了个深呼吸,他抽回自己的胳膊,借以冷静下来。
“夫君……?”
宋之霜没想到她都这般说了,竟然还是碰了钉子,再次僵住。
祁华昭开口却是:“怎么不见夫人身边的嬷嬷?”
他眼神扫过屋中的几个丫鬟,都是从宋府跟来伺候的,惯常陪在宋之霜身边的吴嬷嬷却没了踪影。
“嬷嬷——”宋之霜又是一阵张口结舌,想着守在小院外的吴嬷嬷,险些咬了舌头,“嬷嬷在屋中替我收拾东西呢。”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要问吴嬷嬷?
宋之霜连忙垂下头,掩住自己不安的目光。
难道祁华昭去过莫如柳那边,发现了什么?
她又紧紧攥住了手指。
“这样啊,”祁华昭轻飘飘地应了一声,转头却看向秀山:“那你跑一趟,把小库房的钥匙交给嬷嬷,让她把衣箱收拾到一处,免得再找不到东西。”
他话题转得突然,秀山愣了愣才应下。
宋之霜却又涌起了喜色,原来是要移交管家权。
她顿时喜不自胜:“夫君何必这样麻烦,妾身一并拿回去便是!”
闻言,祁华昭也当真将钥匙交给了她,却又道:“我还有些公务急着处理,夫人先回去吧。”
宋之霜手握钥匙,倒是没了异色,坚持将几碟糕饼留下,这才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屋中终于又恢复了安静,却无端有些气势迫人。
祁华昭定定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半晌才道:“秀山。”
“小的在。”他语气严肃,秀山连忙正色低头。
“你亲自去,将温嬷嬷请了,送到表小姐屋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