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祁华昭要说的竟然是这个，秀山先是下意识地一愣，回过神，看向自家主子的眼神又更加不解起来。
温嬷嬷是自祁华昭小时候便跟在他身边的嬷嬷，行事稳妥自不必说，最关键的，还是她的出身。
温嬷嬷是个孤女，由太医院院正抚养长大，也跟着学了一身好医术，祁华昭幼时体弱，老夫人刘氏费了不少力气才请来温嬷嬷给他调养身体。
如今祁华昭健康长大，温嬷嬷也顺理成章留在府中养老，眼下竟然又要出山？
秀山忽而心神一凛。
自家主子这样做，想必是有理由的。
“小的这就去。”
他重新低头应声，祁华昭那边却又开了口。
“若是表小姐屋中还有什么动静，注意着些。”
这位表小姐果然有问题不成？！
秀山又是一惊，脸色更加慎重：“小的明白！”
自以为明白了祁华昭的指示，秀山很快便请着温嬷嬷到了莫如柳的小院。
“嬷嬷这边请——这是？”
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人，秀山不由得愣住：“吴嬷嬷？您怎么在这儿？”
小院院门紧闭，吴嬷嬷正坐在一旁，手里还攥着一把瓜子，一见着秀山便猛地瞪大双眼站了起来。
“秀，秀山侍从，我——我来看看表小姐如何了！”
没想到秀山会出现在这里，吴嬷嬷紧张得结结巴巴，一双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秀山的眼神在她手中的瓜子和地上的板凳间转了转，又很快移到一旁。
“院门怎么关着？春茗姑娘和府医没有回来吗？”他皱起了眉头。
吴嬷嬷把脑袋摇得活像拨浪鼓：“老身不知！”
府医自是来过，还进屋给莫如柳号了脉，开了药。
这位是尚书府的人，吴嬷嬷不敢伸手，不过等府医一走，春茗那小蹄子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对上秀山怀疑的目光，吴嬷嬷又有些心虚：“老身过来的时候，院门便关着，我担心出事，只好守在这里。”
这话听上去还是别扭，秀山的表情又变了变，还想说什么，温嬷嬷却开口了。
“表小姐病着，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吴嬷嬷一双眼忍不住看了过来。
眼前这人年岁与刘氏相仿，衣着虽然不算华贵，却隐隐有些气场，难道是祁家的什么人？
她骤然紧张起来。
秀山却连忙躬了躬身，上前用力叫门。
院中一片死寂，莫如柳高烧昏迷，春茗已经被带去了主屋，吴嬷嬷连忙上前：“秀山侍从，方才就是这样，不若老身去请夫人过来吧？”
“有劳嬷嬷。”
秀山正忙着开门，闻言随便点了点头，倒是温嬷嬷朝着吴嬷嬷投去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
吴嬷嬷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转头就往主屋跑，还不忘抄起自己的小凳子。
……
莫如柳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是被指尖的疼痛唤醒的。
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想抽回手，却被人死死按着手腕动弹不得。
“妹妹！你终于醒了！”
下一刻，宋之霜的喊声骤然袭来，还伴着一个重重的拥抱，莫如柳重重撞在香气扑鼻的怀抱中。
“贱 人，还想看见你的丫鬟，就闭紧嘴巴！”
还没等莫如柳完全回神，更加熟悉的威胁又在耳边响起。
“夫人莫要这般激动，表小姐刚退烧，又放了血，身子虚得很。”
又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宋之霜顿了顿，又在莫如柳胳膊上掐了一把才站起身，低声道：“我就是太高兴了。”
“还请夫人稍等片刻，待老奴替表小姐再诊一诊脉。”
宋之霜闻言退开，莫如柳眼前视野终于开阔，她定睛看去，发现自己仍在屋中，床边却围着不少人。
宋之霜站在最前面，一脸关怀，眼底却透着警告，吴嬷嬷跟在她身后半步，面上的紧张有些掩饰不住。
其后又是几个宋家的丫鬟，手中各自举着铜盆毛巾等物。
“表小姐现在感觉如何？”
又是方才的温和声音，莫如柳回过头，看向站在床边的人。
这位手执短刀，刀尖上还挂着血珠，眼神却十分清明。
莫如柳忍不住又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十个指尖都被挑破过，几根手指上还残留着乌黑的血痕。
“这位是温嬷嬷，府里请来给你看病的！”宋之霜这时抢着开了口，“妹妹你也真是的，生了病怎么不说，独自一人扛着做什么？姐姐知道你不喜欢惹麻烦，可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只想着让春茗偷偷抓药？”
“若不是她正好被夫君的随从看见，问了出来，妹妹还不知道要病到什么时候去，春茗又不是大夫，抓回来的药万一吃着不对，岂不更是糟糕？”
宋之霜这一开口，莫如柳倒是省去了费力的必要，她默不作声地听了半晌，才默默跟着点头。
“姐姐说的是，是我一时疏忽了。”
“罢了，不说这些，你醒来就好。”
见莫如柳乖顺，宋之霜也松了口气，又转向温嬷嬷。
“嬷嬷着实辛苦，现下我家妹妹已经清醒，不敢再劳烦嬷嬷照顾，我派丫鬟前来便是。”
她已经从秀山口中听过这位的来历，宋之霜将态度摆得很低。
温嬷嬷闻言也并未多话，将需要注意的事项跟丫鬟叮嘱一番，便告辞离去。
“多谢嬷嬷搭救。”
莫如柳将一切看在眼中，低声朝着温嬷嬷的背影道谢。
温嬷嬷身子顿了顿，倒是回头朝着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表小姐无须客气，多休息为妙。”
宋之霜看在眼中，忍不住又起了恼意。
她带着人来，忙前忙后，都没得了这嬷嬷的一个笑脸！
“贱 人，好大的胆子，你想干什么？”
待温嬷嬷和秀山离开，宋之霜立刻换了脸色。
“想闹出点动静，好引起祁华昭的注意，是不是？你个贱 货！”
她扬手便是一巴掌。
莫如柳被打得伏在床上，耳畔嗡鸣，还来不及说话，便又被几个婆子捉住了手脚。
“让她好好知道，动了歪心思是什么下场！”
“主子，温嬷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