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院子太小,充作主屋的房间也没有容纳丫鬟睡觉的地方,金枝本以为莫如柳一定会插上门闩。
没想到房门就这么洞开在她眼前。
屋中黑漆漆地一片,什么都看不分明,金枝又因为这突然的动作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才发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表小姐?”她试探着又朝着屋中轻唤一声。
仍是无人回应。
眼下房门大开,便是莫如柳睡得再死,也不应该毫无知觉才是。
金枝鼓起勇气踏入房中,走到床边便又愣住了。
床铺整齐空荡,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这会儿功夫,金枝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她转头四望,只见屋中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没有任何有人的迹象。
如此深夜,表小姐竟然不在府中?
金枝又将院中其他几间房间看过,除了莫如柳,春茗也同样不见了踪迹。
这等着急的时候,这两人去了什么地方?
咬一咬嘴唇,又看看越发漆黑寂静的夜空,金枝只有转头飞快地又朝着主院而去。
与此同时,祁华昭也回到了书房。
被宋之霜拒之门外后,他又去了一趟前院,却同样扑了个空。
盛怀安虽然心有盘算,可脑袋却是结结实实地撞了个大洞,早已睡下,不能接待。
祁华昭带着满腹疑虑回到书房,秀山倒是迎面走了出来。
见着这位,祁华昭的眉头却又蹙了起来。
“事情都办妥了?”他压低声音。
秀山自是知道主子问的是什么,点点头,又连忙上前两步,附在祁华昭耳边,轻声将那些黑衣人的异状说了一遍。
在别院的时候太过紧迫,他甚至来不及和主子对个眼神,希望没有误事。
祁华昭闻言,面上神情也是变幻莫测。
秀山看在眼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的是不是说晚了?”
祁华昭看他一眼,也将自己和那些黑衣人的对话道了出来。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均是半晌沉默。
“主子,小的觉得这些人的举动刻意得很,会不会又是什么阴谋?”最后还是秀山按捺不住,率先开了口。
祁华昭容色未变,眼神却又冷冽了两分。
“那些黑衣人已经被送往大理寺,这件事暂时不要多提,静观其变。”他背着双手,抬头看向无月无星的夜空。
宋家的事情,看来还远远没有结束。
“回去休息吧,今日 你也累了一天,我这里不必伺候了。”按住心神,祁华昭收回目光,看着眼下已经泛出青黑的秀山,语气温和了几分。
秀山的确早就累得眼皮打架,闻言却并未立刻告退。
“表小姐还在屋中,说是有话要和主子说。”他用眼神朝书房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祁华昭正打算离开的脚步猛地顿住。
莫如柳这个时候回来了,还有话要和他说?
白日里闹出那样惊险的场面,她不应该留在别院吗?
皱了皱眉,祁华昭还是朝着秀山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朝着书房而去。
房门推开,莫如柳果然正坐在屋中,听见动静,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姐夫。”
见着祁华昭出现,莫如柳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这么晚来找我,所为何事?”祁华昭却并未上前,站在半敞开的房门前一动不动,语气也端得是一本正经。
见他这般模样,莫如柳抿了抿唇,目光扫向还守在院外的小厮们身上。
“我有要事想和姐夫商量,不知……”
她欲言又止,祁华昭静默一瞬,还是低声将院中的下人全都遣散了出去。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没了下人在场啊,祁华昭的语气温和两分,人却还站在门前,摆明是要避嫌。
莫如柳又皱了皱眉,不知他为何忽然这般刻意,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
“姐夫,我——”
正想一边说话,一边将房门关上,莫如柳刚一动作,意图便被祁华昭发现,抬起的手腕也被按住。
“这样就好。”
垂头望着朝自己走近的莫如柳,祁华昭喉结滚动,脚下却跟着后退两步。
莫如柳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眼中露出一丝伤心欲绝。
……何至于此?
明知她又在装模作样,祁华昭却还是叹了口气。
“府中人多眼杂,表妹有正事相商,还是明日再来为好。”
盛怀安就住在前院,知道他对宋家有恨后,祁华昭不想让他再抓到任何能生事的把柄。
宋家的确有问题,可蓄意栽赃,这样的手法也让祁华昭不齿。
再想到盛怀安可能会把这样的手段用在莫如柳身上……
祁华昭更是板起一张脸,仿佛身在公堂一般,“夜已深,表妹赶快回去吧。”
莫如柳从听到人多眼杂,便大概猜到了祁华昭的顾虑,可这会儿看着他公事公办的模样,还是不由得有些憋闷。
她再度垂下目光,“我是来给姐夫送报酬的。”
报酬?
什么报酬?
祁华昭又愣了愣,方才想起莫如柳到书房来借人的时候他说的话。
他不由得移眸看去。
眼下正是深夜,莫如柳又是只身前来,两手空空。
祁华昭忽然一愣,意识到什么,脸色又在忽然之间变得极差。
他再度抓住莫如柳的手腕,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难以抑制自己眼中的愤怒。
祁华昭用得力气极大,莫如柳感觉到手腕上细密的疼痛不断袭来,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再朝着祁华昭望去的时候,她眼中的委屈受伤便不似作伪。
“这就是你想到的报酬?”祁华昭却带着几分不为所动的神情,就连开口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
深更半夜前来献身,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会编排成什么样子?
祁华昭不由得又做起了深呼吸,这才发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神态一顿,硬邦邦地松开了桎梏着莫如柳的手。
“回去吧。”他背过身,语气也越发冷了下去。
看他这般模样,莫如柳揉着已经没了知觉的手腕,心里五味杂陈。
“既然如此,那如柳这便走了,多谢姐夫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