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饶是这般，眼见莫如柳要离开，祁华昭还是下意识地出声挽留。
闻言，莫如柳又停下脚步，抬起头，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祁华昭静静地望着这双眼睛，从里面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却不知为何有些心慌。
“生气了？”
他话音落下，莫如柳面上这一回倒是现出几分无语。
“姐夫一心为我打算，如柳有什么可生气的？”
反问一句，莫如柳说的是实话，可心中却也的确有些不是滋味。
她鼓起勇气前来，还尽力装得一本正经，好瞒过秀山和院中的下人，结果便换来祁华昭这么一番冷言冷语。
理智上，莫如柳知道这是万全之策，可情感却不免失落。
她垂下头，掩去眸底的暗色，“那我明日再来，姐夫休息吧。”
一边说着话，莫如柳一边抬脚要往外走，祁华昭却忽然又横跨一步，站在她面前，又反手将门关上。
莫如柳怔怔看他动作，不由得越发无奈。
这又是要做什么？
祁华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只是看着莫如柳落寞的模样便不舒服。
可房门关上，屋中变得一片寂静之时，莫如柳抬头朝他看来，祁华昭却又僵在了原处。
“姐夫，你究竟要怎么样？”
祁华昭心中有千万思绪滑过，面上却分毫不显，莫如柳看向他的时候，只能对上一张无波无澜的脸。
再看看男人一动不动挡在门前的模样，莫如柳忍不住叹了口气。
想把她撵走避嫌的人是他，不让她走的也是他。
真难猜。
听着莫如柳的问话，祁华昭蓦地回神，不知不觉又皱起了眉头。
“你又要怎么样？”他忽然开口问道。
莫如柳闻言又怔住了，再看向祁华昭的眼神带上了不少疑惑。
祁华昭定了定神，又沉下几分语气，“宋家短时间内再成不了气候，你又已经将母亲救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竟然当真变成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莫如柳眨了眨眼。
母亲离开别院之后，宋家已经没了掣肘她的东西，宋之霜又刚刚生产，身体虚弱，眼下正是自己可以占据主动的时候。
“你若是想趁机带着母亲离开尚书府，或者离开京城，我都可以为你安排。”祁华昭显然也是这般想法，再度温声开口，一副体贴模样。
莫如柳抬眼看去，忍不住道：“姐夫这是为何？”
她若是就这般离开，祁华昭所做的一切便当真成了不计回报。
“再怎么说，在这些事情中最受伤的人便是表妹，我虽然事前不知，但也的确对表妹造成了影响，若是表妹不愿再留在京中，我愿助表妹一臂之力，权当赎罪。”
祁华昭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倒也坦坦荡荡。
“表妹还想要什么补偿，也都可以。”
他越这般说，莫如柳的疑惑便更深。
祁华昭先前对她可不是这样的态度，拆穿自己身份的那晚，他阴沉的目光，让莫如柳至今还印象深刻。
莫如柳下意识地垂下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祁华昭微微颤抖着的袖管。
她又是一愣，忽然抬起头，便又看到他没来得及收拢起来的紧张模样。
祁华昭又在赌。
赌莫如柳有没有一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她身后已经没了牵绊，若是莫如柳想离开，祁华昭想，他还是没有办法。
想把人留住，便只能再赌一赌了。
脚步声响起，莫如柳朝前走了两步，轻轻扯住了祁华昭的衣袖。
“多谢姐夫好意，只是，如柳并不想离开京城。”
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祁华昭微微一怔，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莫如柳又扯了扯祁华昭的衣袖，已经能感到他仍旧颤抖着的手臂。
“如柳，如柳只想好生报答姐夫的大恩大德……”
垂着头，莫如柳的声音越变越小，一对耳朵却变得通红，身子也不自觉地跟着颤抖起来。
“难道姐夫是厌烦了如柳？”她又小声问道。
“不会。”
祁华昭的回答来得很快，他语气低沉，一双眼直直落在莫如柳泛红的耳尖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莫如柳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变得更加紧张。
“那，那我……”
正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暖意，莫如柳一愣之下，才反应过来，是祁华昭在揉自己的脑袋。
“要报答我，今晚并不是最好的时候。”
赌赢一场，祁华昭的心情倏然轻松起来，语气也没了刚才的沉重。
“这样，你欠我一个要求，等忙完了眼下的事情，我再去讨要，你不能拒绝，可好？”
顿了顿，见莫如柳有些犹豫，祁华昭又开口加上，“一定不是让你为难的事情。”
“好。”眨了眨眼，莫如柳一口答应下来，又抬起头，无声地朝着祁华昭看
了过去。
“那姐夫还允我住在尚书府吗？”
“为何不允？”祁华昭挑了挑眉，“表妹安心住下便是，一切不必多想。”
“我很快就会处理好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祁华昭面上的笑容又重新收敛了起来，显得格外认真。
这分明是已经有了盘算的模样。
莫如柳将他这幅模样看在眼里，也跟着点点头，不再多话，简装，祁华昭又收回目光，再次让莫如柳先行离开。
望着莫如柳离去的背影，祁华昭感到身子越发轻松起来。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他要抓紧时间筹备才是……
另一边，莫如柳走出书房，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祁华昭对她有了情意，所以才生出了这诸般心思，为的便是隐秘地打探她的想法。
母亲虽然被救出，但父兄的案子却仍是一头雾水，这种情况之下，莫如柳不仅不能离开，还要越发和祁华昭拉近关系才是。
毕竟，那戒备森严的天牢，可不是她能只身前往的。
只是这么做的话，若是被祁华昭发现……
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莫如柳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小院，抬头一看便立刻愣住了。
进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