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柳离开小院的时候，为的还是去别院接母亲，既是要外出，自然将房门都合拢。
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她将母亲转移去了祁华昭的宅子，又留下春茗在那边照顾，自己回到尚书府后，径直去找祁华昭，还不曾回来过。
可眼下却是几间房门纷纷大敞，露出黑洞 洞的屋子，瞧着便让不安。
莫如柳鼓足勇气上前查看，手中匕首都已经拿了出来，可屋中却空空如也，没有半分人影。
不仅如此，一应物品也都原模原样地摆着，莫如柳大致检查过一遍，亦是没有缺损。
所以这究竟是何人，专程前来一趟，就为了打开她的房门吓人不成？
直到第二天早晨金枝前来，听着她的话，莫如柳才渐渐反应过来。
“昨晚是你来找了我？”她抬头看向金枝。
因着这奇怪的开门，莫如柳昨晚没怎么睡好，再加上外出的一番忙碌，眼下带着淡淡的黑青。
可她的眼睛却明亮如昔，定定地朝着金枝投去，看得金枝浑身一抖。
“……正是。”金枝下意识地垂下头。
昨晚她跑回主屋，夫人还在硬撑着等待，金枝把小院的情况一说，她却立刻便昏了过去。
幸好温嬷嬷这段时间都在主院，赶来给夫人看了诊，据她所说，这是气急攻心所致。
金枝闻言本不敢再说，可宋之霜今天早晨从昏迷中醒来，仍是一迭声地让她前来找人。
“表小姐，您还是快随奴婢过去吧。”想到这儿，金枝的语气也变得焦急起来。
莫如柳闻言没再多说，随便收拾了一番便跟着金枝往主屋而去。
说起来，她虽然已经知道了宋之霜生产的消息，却还没到主院来看望过。
宋之霜依旧躺在那张床上，屋中弥漫着浓郁的汤药味道，再配上宋之霜那苍白憔悴的脸，看着不免让人有些心惊。
莫如柳仍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只看了一眼宋之霜如今的模样，便飞快地垂下了眼帘。
“宋小姐有何事要办？”她轻声道。
方才听金枝传来的话，宋之霜似乎是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能让她把这件事拿出来交换，她想做的事恐怕不一般。
有宋家的事在外，莫如柳低着头，一颗心微微地提了起来。
宋之霜却仍是用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莫如柳。
昨晚那个时候，她和丫鬟都不在屋中，一大清早却又能找到人，便说明莫如柳并未离开尚书府。
那她会去什么地方？
除了祁华昭屋中，宋之霜一时间想不到别的可能。
她为了生下那个孩子，废了半条命，短时间内什么都管不了，对祁华昭，宋之霜也不想再用心。
可宋之霜也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这么快便又搅合到了一起！
贱 人！
没一个好东西！
看着眼前莫如柳低眉顺目的模样，宋之霜还是恼怒，却硬生生攥着拳头，将自己的情绪全盘压下。
她现在受制于人，只有莫如柳还能因着与祁华昭的关系，帮上她的忙。
只是，想到这儿，宋之霜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短促地笑完，她抿起嘴唇，垂眸朝着莫如柳看去。
“来，坐到我床边来。”
宋之霜的身子本就还没有恢复好，昨晚又怒火攻心了一场，这会儿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僵硬的。
莫如柳闻言又轻声应下，小心翼翼地坐到宋之霜床尾的边缘处。
宋之霜又看了一眼金枝，后者会意，连忙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待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宋之霜又盯着莫如柳看了几眼，才沉沉开口。
“宋家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应该什么都知道吧？”
金枝等人虽然打听不到公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但郭嬷嬷恶奴欺主，殴打表小姐的事情，前一段时间在京中却是传得沸沸扬扬。
宋之霜只要想想，便也能猜到后续会发生什么。
“告诉我，”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用上了所有的精力，“一字不漏，我就告诉你，当年我看到了什么。”
这话说得有点意思，莫如柳微微抬起头来。
当年宋之霜看到了什么？
也就是说，她还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用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条件来做交换，果然，宋之霜还是本性难移。
莫如柳飞快地朝着她面上扫了一眼，宋之霜垂着眼睫，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莫如柳沉默的时间稍微有些长，宋之霜便等不及地冷笑了一声。
“宋家还没倒，我也还是尚书夫人，你想现在就踩着我上位，只能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还有祁华昭，为了他的仕途，他连宋家都能下手对付，你若是让他的名声有了什么污点，只怕他到时候对你比我还要弃如敝履。”
“我劝你想想清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宋之霜显然是误会了莫如柳的沉默，可她说出的话，却让莫如柳又打起了几分精神。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宋之霜打算要和尚书府脱离关系似的？
盛怀安的脸忽然从莫如柳脑海中划过。
宋之霜想做什么？
“……宋小姐，您，你这是什么意思？”莫如柳依旧装作胆小如鼠的模样。
宋之霜又是一声冷笑。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装什么？不就是想趁着宋家不稳，正大光明地爬上祁华昭的床吗？正好，这种人面兽心的夫君我也不想要，你将外面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自会想办法脱身，至于之后你要怎么做，我也不会再管。”
这话听着似乎像是在赌气，可宋之霜却容色平静，让莫如柳知道她是真有此意。
祁华昭对她冷淡已久，再加上有盛怀安这个新人出现，看来宋之霜的心已经完全朝着某一方倾斜而去了。
“说吧，我要听那天的真相。”宋之霜闭上双眼，语气笃定。
莫如柳想留在尚书府，便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宋之霜静静地等待着。
“那日，主君请圣上坐镇，查了三桩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