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大人,怀安他到底是怎么去了的,您就告诉我们吧……”
“这孩子本就没了爹娘,现在又——不将情况知道个清清楚楚,妾身和老爷该怎么向盛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是盛鸿大人和尤氏夫人,二人正一左一右站在祁华昭面前,均是声泪俱下。
两人说着话便做出要下跪之势,秀山站在一旁,手忙脚乱地挨个搀扶着。
祁华昭又穿上了一身素衣,没有替宋之霜操办葬礼时的仔细,那张无波无澜的脸却带上了几分无奈神情。
他站在盛家夫妇面前,眉头微蹙,看样子正想开口劝些什么,话音未出,却忽然抬起头朝门外看去。
李氏将屋中的情形看在眼中,与祁华昭的目光对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现在可没有和盛家人打交道的心情。
“李大夫人。”
祁华昭却没打算放过她,虽然眼中露出一丝意外,语气仍是平静。
闻言,盛家夫妇也暂时止住眼泪,回头朝着李氏看来。
李氏心中微恼,面上还得佯装镇定:“看来我来得不巧,祁大人正在会客,不如——”
“请大夫人暂且留步。”
离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祁华昭先道出一句,而后又看向正在擦眼泪的盛家两人。
“我与李大夫人还有些事情要商议,盛大人,您先带着夫人到偏厅歇息片刻如何?”
李氏是祁华昭亡妻的母亲,宋夫人同样也是新丧,盛鸿大人闻言便也只能又抹了一把眼泪,扶着尤氏点了点头。
尤夫人先前还见过李氏几面,又是差点和宋家结亲的关系,这会儿看着同样一身素衣的李氏,颇生出几分同命相连的痛苦,张了张口,两行眼泪顿时又滚落出来。
祁华昭连忙给秀山使了个眼色,由他将两人请着去往偏厅。
“大夫人,请吧。”
待三人脚步声消失,祁华昭方才出声,语气中多了一丝抑制不住的疲惫。
他缓缓坐下,身子靠在圈椅椅背中,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
李氏这才回过神,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跨入屋中之时,一双眉头又皱了起来。
“祁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并未就坐,居高临下地看着椅子上的祁华昭,抬手朝着屋外晃了晃。
一阵风起,将院中布置的层层缟素吹动,发出细碎声响。
“你可知京中因着这场葬礼,生出了多少谣言?”李氏再发一问,神情越见凌厉,“先前你我二人的约定之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吧?祁大人为何要多此一举?”
她一连几个问题道出,望着祁华昭的眼神也变得凶狠了几分。
祁华昭抬头看去,目光却仍是平静无波。
“我以为大夫人该是个聪明人。”
没头没脑,忽然听了这么一句,李氏刚想发怒,便见着祁华昭也抬起手朝着屋外的方向一指。
“盛家来人,还不足以让大夫人看明白吗?”
李氏一愣。
祁华昭这才将茶杯放下,重新站起身,面上再无方才的困倦。
“大夫人将盛公子带走,倒是一走了之,十分痛快,盛家没了侄子,却是要到我这尚书府来登门索要。”
盛怀安是因着高热求医才到了尚书府,尤夫人还曾与他一道同行,后来尤夫人先行回了盛家,只剩盛怀安一人继续住下,谁知这一住便成了杳无音讯。
“毕竟是自家孩子,盛大人和尤夫人从前段日子开始便频频到访,几次要去报官,都被我想办法拦下。人是在尚书府不见的,我若是不摆出个说法,恐怕难以取信二人。”
盛怀安真正的下落不能说,自然也只有伪装死讯,最能一了百了。
“至于京中流言,我也无能为力,左右再过些时候便能自行消散,”祁华昭眼底仍是一派清明,“事已至此,只能隐忍一时了。”
李氏闻言却依旧皱着眉头,“若是这般,你事前为何不曾来告知宋家?”
“前几日 我向宋家下了吊唁的请帖,本想借此机会与大夫人商议,却全无回音,只能自拿了主意。”祁华昭看着李氏,摊了摊手。
李氏又哽住了。
知道宋之霜的葬礼只是掩人耳目的借口,她又怎么会来?
“那你便不能再找个其他的机会吗?”她看着祁华昭那张依旧沉稳的脸,心里的恼意也更深。
祁华昭的语气又显出一分无奈,“宋家不接尚书府的拜帖,大夫人还要 我如何?”
“我……”李氏欲言又止,嘴唇也跟着颤抖起来。
那日诱骗莫如柳出府不成,李氏一气之下便吩咐了门房,不准再收尚书府的帖子。
想到这儿,李氏的脸色又变得更加难看。
她那日先去了囚禁阮氏的别院,里面人去屋空,连桌面上都积了灰,一看便是早有人下手将阮氏转移了!
这个人,除了祁华昭外李氏再想不到别人。
好个祁华昭,宋家有难他不仅不帮,还率先下手拆台;轮到莫如柳的母亲出事,他便这般殷勤!
可惜宋家前段日子自顾不暇,早失了先机,眼下再说这些,又是无凭无据,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李氏此来尚书府并不打算提起此事,眼下却不由得更加恼火。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什么都别做?”她又横眉立目地朝着祁华昭瞪了过去。
祁华昭老神在在地点头,“除非大夫人能想到比现在更好的主意。”
还有什么主意能应对盛家人?
放了盛怀安?
“你做梦!”李氏想都没想,一口否决,“除非将 军府的人再没有一个能派的上用场,否则,盛怀安就得呆在宋家,当牛做马地偿还他犯下的罪孽!”
听着李氏的这咬牙切齿的话,祁华昭神情一动,自李氏进门以来头一次露出了意外错愕的表情。
“大夫人的意思是……?”他迟疑着看向李氏。
李氏冷冷一笑,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恨意。
“没错,盛怀安还活着,只是死了也太便宜他了,敢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我必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
“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