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毕,他干脆利落地松开扶着宋之霜的胳膊,转头大步离去,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上一眼李氏。
李氏呆若木鸡地坐着,她只见过祁华昭几面,他都顾及着女婿的身份,对自己客客气气,何曾有这样夹枪带棒的时刻?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祁华昭行事的果决和狠厉。
有他这样的保证,尤夫人和盛家连高兴都来不及,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反对祁华昭的意见。
根本就不给她游说的机会。
真要让莫如柳那贱丫头风风光 光地嫁人?
李氏攥紧拳头,有些不快。
宋之霜骤然被晾在当场,动作也有些僵硬,阵阵后怕更是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方才只是当着尤夫人,祁华昭不好发作罢了,可经此一遭,他对自己的怨恨怕是只能更深。
深吸一口气,宋之霜强迫自己继续维持着面上的笑容。
“夫君公务繁忙,指望不上,剩下的事情还是咱们一道商量吧……”
将屋中两人的模样看在眼中,尤夫人也不多话,反而越发笑容可掬,迎合着宋之霜,还有同样回过神来的李氏,一道讨论起定亲下聘的种种琐事来。
另一边,莫如柳离开主院后,没忙着往自己屋中走,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后院的花园中闲逛起来。
郭嬷嬷在她的小院里留了人手,她回去也只能受人掣肘,看李氏方才的语气,还大有现在就要把她带回宋家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着急?
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祁华昭所说的那个计划,又为什么没有实施?
直觉告诉莫如柳,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可她却没有心思深究。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拒绝和盛怀安的婚事。
想到这儿,莫如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虽然宋之霜对盛怀安起了不可言说的心思,但盛怀安似乎并没有多少表示,她能不能在这一点上做些文章?
李氏心急至此,宋之霜也定会推波助澜,莫如柳想着也急迫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
回过神,莫如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花园深处,周围空无一人。
而那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却还没停下,正在前方的回廊之后。
莫如柳定了定神,正要转头离开,却忽然听见“莫姑娘”三个字飘进耳中。
她脚下动作一顿,片刻后躬着身子,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等贴在墙边,回廊之后,盛怀安的声音已经变得清晰可闻。
听着他与在人前截然相反的冷淡语气,还有话中的内容,莫如柳不由得愣住了。
“待我与莫姑娘成婚后,与宋家的距离便能再拉近几分,到了那个时候,报仇的机会就更近一步了!”
说到报仇二字的时候,盛怀安的语气明显又变得激烈不少,满含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爹,娘,您二老再等等,儿子很快就能替你们手刃仇人了!”
“少爷,宋将 军府家大业大,您莫要冲动,可要千万小心啊!”
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担忧,莫如柳也很快认了出来,这是跟在盛怀安身边的那个小书童。
“当然!”盛怀安冷哼一声:“将 军府害得我爹娘惨死,此仇不报,我便是到了地下也无颜面见二老,在没有把握之前,我自然不会动手。”
顿了顿,他的语气又低沉下去。
“可惜莫姑娘只是宋家表亲,她与祁夫人关系再亲近,二人各自成婚后,也还是离将 军府太远,若是宋家有尚未出阁的女儿,那便更好了……”
盛怀安似是喃喃自语,带着遗憾和不甘,书童也叹息一声,压低声音安慰起他来。
“罢了,”盛怀安很快便从消沉中恢复过来:“叔母已经为我提亲,此事板上钉钉,借着这股力还能和尚书府搭上关系,倒也不错,日后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可惜了莫姑娘,几次相处,她倒是个好人,成婚之后我定会想办法护她周全,希望她得知真相,不要怪罪于我。”
“走吧,咱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抓紧回去,免得惹了什么人的怀疑。”
“少爷说的对!”
二人的说话声伴着脚步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莫如柳却还靠在墙壁,垂下目光,眼底盛着不少惊异之色。
原来盛怀安也是别有用心!
难怪他对相看定亲一事也表现得如此积极。
他想接近宋家,好给被害的父母报仇?
莫如柳眼神一转,想着盛怀安方才那不甘的低吟,顿时计上心来。
若是这般,那宋之霜的心思倒是更能派上用场了。
盛怀安不是想和将 军府攀上更紧密的关系吗?
宋家嫡女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这件事要怎么布局,她得回去好好想想,免得反而给自己惹祸上身。
知道盛怀安的真实意图,莫如柳顿时没多少急迫感了,沿着小路慢慢朝自己屋中折返,一路心思沉沉。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离开回廊后不久,本应回到前院去的盛怀安,带着书童重新从一处拐角之后现出了身形。
“少爷,莫姑娘肯定都听见了。”
书童望着莫如柳离开的方向,已经没了方才刻意伪装出的唯唯诺诺。
“要不要小的再去点一点?”
盛怀安清俊的面容上也没有一丝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连面容都变得让人不敢辨认。
“莫姑娘是聪明人,知道了这些,一定会好好利用的。”
他语气轻慢,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头,朝书童摇了摇手指:“不必多事,小心节外生枝。”
书童立刻低头应是。
“走吧,回去露个脸,和我未来的亲戚们好好地,道个别。”盛怀安收回目光,又朝着主院的方向看去。
莫如柳不知自己看了一出戏中戏,她返回小院,本以为等待着自己的定是要离开尚书府的消息,谁知郭嬷嬷却不见踪影,连带着那些将 军府的下人一道消失不见。
只剩下春茗还留在屋中,见到她便眼带不安地扑了上来。
“小姐,婚事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