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祁华昭与往日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
他手执长剑，招招杀气凛冽，莫如柳虽然不懂武艺，却也被他的气势慑住，感到浑身麻木。
院中风声飒飒，时不时有花叶被扫落在地，拂过莫如柳眼前都成了碎片。
莫如柳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隔着院墙花窗看去。
若是她也有这样厉害的本事，便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看着祁华昭的动作，莫如柳忍不住跟着比划了两下，可惜却不得要领。
不仅如此，她还一脚踩中了地上的落叶。
喀嚓一声，祁华昭也立刻回身：“谁！”
他眼神锋利，比起手中剑刃，也是有增无减，随即却定在一处。
莫如柳呆呆地站在花窗之后，看样子已经被吓得没了反应的余地，祁华昭先是一愣，随后又想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多冷厉。
将长剑收起，祁华昭再抬起头时，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表妹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缓和了声调，祁华昭似乎才又刚刚想起：“听闻表妹病了，如今可有好转？”
莫如柳按捺住怦怦作响的心口，祁华昭方才那一眼着实凶煞，禁不住让她浑身一抖。
终于窥见了祁华昭冷硬的那一面，莫如柳不由得有些惶恐。
等知道真相的时候，祁华昭会是什么模样？
念头在脑中游走不过一瞬，莫如柳便决然按下，一边摇摇晃晃地从花窗后走了出来。
“多亏了姐夫送来的药，还有温嬷嬷的诊治，如柳眼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柔声说着话，一面往祁华昭面前小步而来。
莫如柳声如其人，婉转娇软，眼下或许是因着大病初愈，又带上了一丝沙哑。
祁华昭的表情又变得无奈了些。
“既是刚刚病愈，还是不要出来走动为好，虽是春日，这天气却多变得很。”
莫如柳走到他面前几步之处站定，闻言又眨了眨眼。
“姐夫教训得是，待与姐夫说完了话，我便回屋去。”
她一口一个姐夫地叫着，端是知节守礼，祁华昭却又感到胸口涌起了阵阵烦闷。
他忽然想起山中那日的情形。
“表妹不必如此客气。”
祁华昭一句话出口又快又猛，直到看见莫如柳盛着愕然的双眸才回过神，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又懊恼起来。
“表妹有什么话要与我说？”他掩饰着道。
莫如柳将他全盘情态收入眼中，面上却没有丝毫异样。
“我的病已经好了，那些补药，姐夫还是不必再让人送来。”顿了顿，她轻声道。
“这怎么行？”
闻言，祁华昭果然皱起了眉头：“温嬷嬷说了，你身子虚弱，若是不好生调理，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事关身体，不要任性。”
许是身在书房，祁华昭开口便不由得带着训话意味。
看着眼前瘦弱娇小的女子，他又抿了抿唇。
“你既然是之霜的表妹，便也算我的妹妹，听话喝药，也莫要让你表姐担心。”
话出了口，祁华昭又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别扭。
莫如柳则是掩饰着眼底的冷光，轻声道：“可是那些药材实在贵重，我住在府中，已经给姐姐添了不少麻烦，再让姐姐破费更是不好。姐姐虽然待我如同亲妹子一般，可我到底不姓宋……”
“再者说，莫家虽然败了，爹娘对我的教导还在，如柳囊中羞涩，也没有让旁人替我承担的道理，如柳知道姐姐姐夫对我关照有加，但这补药，还是算了吧！”
一边诚恳地说着话，莫如柳一边不着痕迹地把袖中的银票往里塞了塞。
她本想打着送银票的旗号前来，眼下却有了旁的主意。
祁华昭这边一听是银子的事，倒是放心了几分。
“表妹实在见外，说起来，还是尚书府疏忽大意，才让表妹大病一场，岂有不管不顾的道理？银子的事情，表妹不必在意。”
莫如柳却连忙摇了摇头。
“我先天体弱，本就比旁人耐不住病，怎么好是府上的问题？”她轻叹一声，“若是我体格强健，自然也不会生这一场大病，便是眼下能调理一二，日后也是徒劳。”
“如柳天生如此，姐夫还是莫要挂心了，也免得浪费了好药材。”
说着说着，莫如柳面上便不由升起了凄苦神色。
祁华昭的表情也跟着凝重了两分。
据他调查，莫家早些年在京中的日子还算舒服，莫家老爷在朝中领着闲职，虽然不算得志，养活家人却是足够。
可惜后来却在回乡的路上遇到了匪徒，只有莫如柳逃过一劫，被宋家接到京中生活，却因家中巨变，受了惊吓，自此开始体弱多病。
无意触到莫如柳的心结，祁华昭张了张口，有些后悔，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调查莫家是私下进行，这下成了两难。
轻咳一声，祁华昭索性转开话题。
“表妹身体不好，更是不能任性，”他忽然看了看手中的长剑，“你若是不想喝药，不如锻炼身体，待体力增强，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莫如柳嘴角微微勾起，转瞬即逝。
“锻炼身体？姐夫可有良方？”抬起头，她明知故问。
祁华昭用眼神示意一番自己手中的长剑。
“表妹可想习武？”
宋家是将 军门第，想来莫如柳也不至于闻武色变，祁华昭便放心地说了出来，细思一番更是觉得不错。
京中女子习武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武馆虽然没有女武师，不过若是祁华昭想，还是能请来几位的。
习武一来能强健体魄，二来，莫如柳毕竟也是孤女，若是能有几招傍身的本事，将来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只是想到这儿，祁华昭又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心口。
这感觉奇怪得很，他说不出来，总之不算好受。
打消这忽然升起的奇怪情绪，祁华昭又朝着莫如柳低头看了过去。
莫如柳瞪大了眼睛，眼底带着几缕流光溢彩，险些晃花了祁华昭的眼。
他定了定神，便听着声音传来。
“我可以和姐夫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