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宋家这两个字,两人齐齐一愣,随后又同时诧异起来。
“反,你说反了是什么意思?”穆晏结结巴巴地问道。
“宋启瑞与明安王暗中勾结,事情败露后,他已经逃出京城,不见踪迹了。”
祁华昭三言两语将事情道出,穆靖远和穆晏则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穆靖远摸索着反手抓住儿子的手臂,又试着朝向祁华昭的方向,“那,那你是……?”
“刑部尚书祁华昭,你二人的案子有异,圣上已经知晓,择日便会安排重新调查。”报上家门,祁华昭的语气仍是如常。
穆晏听到一半面上便泛起了喜色,咧开嘴无声地发笑。
穆靖远则是望着祁华昭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皱起了眉头。
“祁大人,”他斟酌着,“此案由您做主调查?”
若是他没听错,这位尚书大人方才那话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穆晏也不傻,听着父亲的话很快明白过来,表情又是一变,谨慎地往穆靖远身边靠了靠。
这父子二人早已经被折磨出了一身草木皆兵的本事。
祁华昭看在眼中,忍不住往隔壁墙上睨去一眼。
他本是不想做得太过分,以免真的触怒圣上,却没想到穆家父子是如此惨状,倒是正好没让莫如柳突然看去,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但穆家人总要相见,想想那时的情景,祁华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面无表情,眼中也不曾泄露半分情绪,穆晏根本看不出眼前的祁尚书正在走神,更想不到他在想什么,只是久等不到回应,不由得越发警惕。
待祁华昭回过神来,落入眼帘的便是穆晏牢牢将穆靖远护在身后,一脸凶狠望着自己的模样。
“宋老狗又想出了什么新的招数?”他狠狠咬牙,“来啊!有本事就杀,没本事,就别废话!”
祁华昭一愣,随即表情又变得难看,“有人对你们动用过私刑?”
穆晏仍是龇牙咧嘴,“少说废话!什么刑部工部,你们都是宋家的走狗!呸!”
还有工部?
祁华昭的眼神又变得冷了些。
“祁大人,”穆靖远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我父子二人被关在天牢多时,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更是不能确定大人身份,还请大人不吝证明,此外,大人说圣上要彻查此案,不知可否有圣旨下达?也请让我二人一观。”
“对!”穆晏眼神一亮,“若真是圣上有旨,我与父亲知无不言!”
闻言,祁华昭深深地吸了口气。
穆家父子怕是在天牢受尽了折磨,应该还遭了不少欺骗,没有证据之事,两人不敢擅信。
可他此番还真没有圣旨在手!
祁华昭闭口不言的时间越长,穆晏看向他的眼神便越是戒备。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祁大人,有人让下官来传信。”
秀山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句话却说得奇怪,祁华昭微微一怔,随即将房门打开。
挤眉弄眼的侍从将一个纸条递了过来,飞快地朝屋中看了一眼,又道:“大人您忙,下官走了。”
祁华昭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点点头将门关上,反手一看纸条,果然如自己所料。
他大步走回穆晏面前,径直将纸条举起,另一只手的手指按在嘴唇上。
穆晏被他这奇怪的模样弄得又是一愣,可等看清纸条中的内容,又猛地瞪大了眼睛。
“祁尚书所言非虚,此人可信。”
“怎么了?”
察觉儿子呼吸骤然急促,不停地颤抖,穆靖远不由得有些着急。
“爹!”
穆晏来来回 回地看着纸条上的字迹,绝对是属于自家小妹的,他忍不住用力攥住父亲的胳膊,刚想开口,眼前忽然一晃。
祁华昭猛地将纸条收回掌中,朝着穆晏重复一个噤声的动作,目光也朝外扫了一眼。
穆晏立刻会意,闭口不言,只在穆靖远掌心写写划划起来。
这父子二人已经有了一番交流的办法,片刻之后,穆靖远皱着的脸也舒展几分。
祁华昭轻轻将纸条撕毁放入袖中。
“本官专判冤案,你二人的情况,我会一字不漏上书陛下。”他再开口仍是那一丝不苟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般。
穆晏和穆靖远的心态则是大不相同。
“大人想问什么?”沉默片刻,穆晏轻声道。
“你二人可还记得遭到构陷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事?”
祁华昭压低了声音,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
与宋家打了这么多交道之后,祁华昭已经对宋启瑞的行事风格有了几分了解,无用之人在他手中十之八 九 保不住性命。
若宋家只是因为疑心阮氏听到了什么而对穆家下此毒手,留下莫如柳和阮氏相互制衡还算合理,穆靖远和穆晏就该早早灭口才是,为何还要处心积虑地给两人也扣上罪名?
特别是那罪名分明漏洞百出,却还能被睿远帝认可,并且暗中将这父子两人偷天换日地关押在天牢之中。
睿远帝和宋启瑞自然不是一条心,如此说来,只能是宋启瑞在这两人身上捏造了什么,以蒙蔽圣上。
闻言,穆晏还没什么反应,穆靖远的眉头则是已经慢慢地皱了起来,面上也浮现出几许沉思。
祁华昭的眼神也不动声色地追随而去。
片刻后,穆靖远轻声道:“老夫的话,祁大人可会如实上报圣上?”
祁华昭语气严肃,“一字不差,便是穆大人不信我,再过段时日,圣上也会派人前来调查。”
“那些人,老夫不信。”
穆靖远不能视物,面上却也浮现出一层冷意。
祁华昭心下微惊,仍是保持着不动声色的模样,“既然如此,晚辈定不负所托。”
得了保证,穆靖远似乎轻松了一些,又招手让祁华昭上前两步。
“大人猜得没错,”他将声音压得极低,“事发前的一段日子,李家有个小子,忽然一反常态地来找过老夫不少次,他态度亲切,还带着酒水,说什么要与老夫一醉方休,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