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出事前一晚,宋将 军府的大夫人曾深夜到访,与夫人密谈了好长时间,李大夫人走后,夫人心神不定,整晚不得安眠。”
“第二天老爷和大少爷便先后出事,消息传回府中,夫人不停说着‘都是我的错’,随后便昏死过去,这时候宋家来人,老奴只能护着夫人先行离开,路上却失去了知觉。”
“等老奴再醒来,已经到了宋家别院,郭嬷嬷拷打老奴,问夫人与老奴说了什么,老奴不知,郭嬷嬷不信,命人烫了老奴面容,又下了哑药,将老奴关在别院,自生自灭。”
“小姐,府中当年出事,一定和李大夫人脱不了干系!”
胡嬷嬷字迹颤抖,越到后面,便越是因为心情激荡而难以辨认,莫如柳看到最后,双手也跟着发抖起来。
当年父兄被捕的消息是突然传来,家中顿时乱成一团,抄家的官差已经在路上,将 军府的人却先一步抵达,将莫如柳和母亲接走。
李大夫人和母亲的确是远亲,莫如柳一直以为宋家插手,是父兄尽力而为的安排,却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如此秘密!
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让宋家以如此雷霆之势朝着自家下手?
还有,宋家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将自己和母亲接走?
莫如柳捏着信纸,感觉脑中的思绪比胡嬷嬷坦白前更加混乱。
“小姐……”
春茗小声提醒,莫如柳回过神来,看见胡嬷嬷又写了一张纸。
“宋府大小姐要对小姐不利,小姐千万小心!”
莫如柳又抿了抿唇。
她和母亲是被分开接到将 军府的,胡嬷嬷大概是事发那日便被直接送去了别院,如今也有几年时间。
对于京中后来发生的一切,看来胡嬷嬷丝毫不知。
“我知道了。”
深吸一口气,莫如柳暂时将思绪拨开:“不瞒嬷嬷,我决意查清当年真相,还父兄清白,嬷嬷好生休息,日后,我一定还需要你的帮助。”
胡嬷嬷闻言,点头的动作慢而坚定。
两人交流信息花了不少功夫,胡嬷嬷的身子已经有些撑不住,春茗上前打理着她喝药休息,莫如柳则是抽这个空,在宅子里又逛了一圈。
仍是一无所获。
脑中,胡嬷嬷的话还在不断闪现,再加上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还有宋家不为人知的秘密,搅得莫如柳头晕脑胀。
她知道宋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好,却没想到,如今就连宋家接济她和母亲的目的都大有问题。
宋家想在她们身上得到什么?
母亲当年又为何会说都是自己的错?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直到莫如柳回到尚书府,她也没有抓到半分头绪。
心不在焉地下了马车,莫如柳刚走几步,便被人叫住。
“表妹?”
祁华昭从身后赶上来,听见他的声音,莫如柳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猛地回到现实之中!
“姐,姐夫,好巧。”她连忙低下头去。
祁华昭看着她从府外回来,越发胸有成竹,语气却轻飘飘的,仿若随口闲聊:“表妹到府外去玩了?”
眼下天色渐暗,午后的雨不久前才刚刚停住,莫如柳顿了顿:“是有些贪嘴,想念林记的糕点了。”
“原来如此。”祁华昭挑着眉,不拆穿,却又道:“对了,白天秀山口无遮拦,把案情说得吓人,表妹莫要往心里去。”
他不说还好,提起此事,莫如柳顿觉烦心事又多了一件。
咬了咬唇,莫如柳壮着胆子抬起头来。
“我只是乍一听说,有些害怕,早就无事了,姐夫也是从外面回来,可是案子已经处理好了?”
祁华昭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掩去眸底的精光。
“大约是毛贼内乱,失手伤人,待京中加强巡逻,抓些出头鸟便无事了,表妹不必担心。”
他语气中不曾流露半点异样,莫如柳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眼底却又闪过一丝犹豫。
祁华昭看得分明,却状若未觉。
“姐夫……”片刻后,莫如柳再次低低开口:“那,那尸体,真的有秀山侍从说得那样可怕?”
莫如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好奇一些。
她杀了那人,用的是祁华昭送的匕首,不知道祁华昭能不能看出来?
祁华昭用力皱了皱眉,摆出一副遗憾模样。
“死者死亡多日,尸体已经不像样,那场面实在不好看,表妹还是莫要好奇为好。”
闻言,莫如柳心里又轻快了几分。
祁华昭却话锋一转:“表妹似乎对这一类事情很感兴趣?我见你在书房也更喜欢读案卷。”
莫如柳连眼都没眨:“我崇拜姐夫已久,不自觉便也对这些更多上心。”
这吹捧未免来得太假,祁华昭晒然,还想再试探几句,一个陌生的小厮却忽然出现在大门外。
见着祁华昭,这小厮猛地愣住了:“祁,见过祁大人!”
“免礼,你是谁家府上?”祁华昭摆了摆手,眼底还带着不曾完全释放的舒展,又看向小厮手中的请帖。
小厮连忙上前,双手呈上:“小人是盛府的跑腿,来替盛怀安公子送信。”
祁华昭面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厮话音未落,身边的空气好像都稀薄几分,他打了个哆嗦,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下一刻,他手上的请帖便被祁华昭拿了过去。
请帖上的字迹清隽却有力,看样子是盛怀安亲笔所写,邀请莫如柳明日与他一道出府踏青。
短短两行,祁华昭一眼便扫完,捏着请帖的手不自觉地用上了几分力气。
白天刚刚才见过一面,这位盛公子便如此迫不及待地下帖相邀?
轻浮。
急躁。
不沉稳。
“祁,祁大人……”那小厮已经被越发森冷的气氛唬得口齿不清:“盛公子请府上表小姐给回个话,他好早些安排,您看……”
祁华昭啪地一声将请帖合上了。
“不巧得很,明日家中正好有事,表小姐怕是无暇分身,不能应邀,还请盛公子不必费心了——你这就回去传话吧。”